郑小俊眼神炯炯:“海震宇要在北平设个赌局对不对?”
“对!看来郑兄早已跟踪我到饭店,这是柳爽今天告诉我的!”
“然后,叫齐北平的记者,让你当众输个干净!最后赌命,你输了最后一局,命就是他的了!现场记者报道,你身败名裂!”
“对!”
“此刻,海震宇就会把沈小姐放了,沈小姐平安到家,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对!”
郑小俊眼珠一转:“也就是说,当赌局开始时,沈小姐已经从东北出来了,只是不知道被藏在什么地方,或者藏在北平,或者藏在天津和北平的接壤处!”
“对!”
“这就是机会啊!”郑小俊说道。
陈三爷眉头一皱:“详细说说!”
“海震宇会不会当场一枪崩了你?”
陈三爷思忖片刻:“不会!”
“为什么?”
“以我对这个老东西的了解,他会把我带走,一点点折磨我,最终把我折磨死!卸下我最后一根骨头,放干我最后一滴血!”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他是个赌徒!当初在东北时,他就对我的手法很感兴趣,他第一把牌就输给了我,他一直想让我解密手法,让我教给他!我最了解赌徒,我如果不把看家的本事都说出来,他不会杀我,只会折磨我!他一定会把手法学到手!然后再杀我!还有,当初玫瑰跟我跑出来,海震宇一直记恨这件事,他恨不得把我一刀刀凌迟,一枪毙了我,太便宜我了!”
“那太好了!”郑小俊高兴地说。
陈三爷一愣:“我死得越惨,你越高兴是不?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心茹也不会嫁给你!”
郑小俊哈哈大笑:“我说的是时间差!有这个时间差,我们就可以做文章了!”
“时间差?”
“对!只要海震宇不是当场一枪崩了你,就有回旋的余地!”
“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们能想到的,海震宇照样能想到!到时候赌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他的人,我跑不了!”
郑小俊呵呵一笑:“不不不!不需要你跑,跑,反而是下策!你如果敢跑,他们必然开枪!你只需表现得老老实实,乖乖地跟他们走!”
“然后呢?被他们带回东北,钉在柱子上,凌迟?点天灯?一刀刀片了?”
“别急!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如果,你有一把枪呢?能脱身不?”郑小俊目光幽幽。
陈三爷摇摇头:“不可能!这种场合,对方一定会反复搜身!裤裆也不会放过!鞋子也不会放过!我一根针都带不进去!你要知道,这次对方是做足了准备了!都是老对手,互相了解!海震宇、大脚皮,我估计还会有北平的老戗头,诸如邢二爷、杨五爷之流,新仇旧恨,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郑小俊微微一笑:“如果再加上一个我呢?”
陈三爷茫然道:“我知道你的易容术很厉害,但人家这次肯定是杜绝一切生面孔进入赌场!连服务员都是自配的!你进不去!”
“没有我进不去的地方!只要提前放出消息来,对赌的地点确定了,我就可以做手脚!”
“你扮作记者?行不通!当天的记者一定是经过严格审查!都是海爷的人!”
郑小俊笑道:“这不需要你担心!这是我的事儿!你只需要配合我!”
陈三爷一惊:“我怎么配合你?”
郑小俊说道:“当天,进了赌场,对方肯定要搜身,就在门口,必然会把你搜个干干净净!生怕你带家伙!”
“对!”
“你就配合他们,让他们搜!搜身的过程中,你要显得不耐烦,大发雷霆,然后把大衣脱掉,摔在地上!明白吗?”
陈三爷若有所思:“我脱掉外衣,以显示自己没带任何东西,看淡生死,就是赴死!”
“对!只要把大衣脱下来,服务人员就会帮你拾起来,给你挂在衣柜里,暂且寄存,待赌局结束后,你走出赌场的那一刻,再把大衣还给你,毕竟天寒地冻,你死之前,还是会让你体面的!”
陈三爷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会事先藏在衣柜里,把枪塞入我的口袋,等我再穿上衣服时,口袋里已经多了一把枪!”
郑小俊点点头:“此刻,赌局结束了,沈小姐也平安回来了,后面的事,就看你自己了,我会给你一个满匣的枪,再给你配一个弹匣,能不能把对方一网打尽,就看你那双鬼手了!”
陈三爷眼睛一亮,骤然抬头:“好主意!只要心茹平安了,我就可以大开杀戒!只是,郑兄,天罗地网,你怎么潜入赌场呢?”
郑小俊呵呵一笑:“那是我的事!就像你赌牌,你有手法,我们这一行,也有门道,咱们互不过问!”
陈三爷豁然开朗,整个人也来了精神:“明白!假如此事能成,假如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撮合你和四姨太喜结连理!免你单身之苦!”
“哈哈哈哈!”郑小俊大笑,“这才是我认识的陈三爷!风趣幽默!”
“不过,四姨太不一定能看上你,你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门不当,户不对!”
郑小俊眼睛一瞥:“你富啊?你当初认识四姨太的时候,不也是个穷鬼吗?四姨太非同凡响,不会那么世俗!”
“我比你长得帅!”陈三爷恬不知耻。
“哪儿帅啊?不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吗?你多长了一个啊?”
“哈哈哈哈……”陈三爷大笑。
这是绝境逢生的一种自我慰藉,纯粹苦中作乐,陈三爷小时候是个特别爱笑的人,长大后,很少开心的笑了。
现在面对郑小俊,这个思想和脑子都可以和他媲美的人,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救他的人,他毫不保留地流露出他的天性。
男人至死是少年,只是少年随着岁月的更迭、世事的变幻,早已忘了如何去笑,疲惫不堪。
两人都知道此次行事,万千凶险,很可能计划得很好,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有诸多纰漏,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就会满盘皆输。
他们还不知道,要对付陈三爷的,不仅是海爷、皮爷,还有京城最大毒枭驮爷,更有刚刚加盟驮爷贩毒团队的潘召和七和尚。
这些人,在不久的将来,都会聚在一起,一同置陈三爷于死地。
冬季的东北,异常寒冷,沈心茹的肚子已高高隆起,穿着大红棉袄,每天就是三件事:吃饭、睡觉、溜达。
但心里一刻都不得宁静。
日子拖得越久,她越焦躁。
本来孕妇在孕期就容易烦躁,她惦念陈三爷,更加躁郁。
雌激素已飙升,会直接影响孕妇的心情,每天莫名其妙地愠怒、烦恼、伤感、忧郁。
但她不敢表露,每当心烦意乱的时候,她就念佛。
她本不是佛教徒,以前拜师李叔同时,李叔同先生让她多读佛学方面的书,她才有所涉猎。
她是在西洋文化中长大的,她喜欢读西洋文学。《基督山伯爵》读了一遍又一遍。
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也是倒背如流。
现在,这些都解不了她的烦躁和相思。
万千纠结之际,她想起了师父李叔同的一句话:心情烦躁时,就念佛,念得内心清净,念得一尘不染。
所以,这段时间陪伴她的只有四个字: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