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断绝。”林庭低声语道，“大道无望。”
    在修行人看来，明明知晓更高的境界，却因为残缺的道路无法抵达，这种事情委实可怕。也意味着群星荒民难以和神域抗衡，注定要为他们所驱策。
    一旁的知府倒是看得开，“人生不过百年，哪怕神域上使，时候一到也成一抔黄土，大家没有分别。我们荒民的修行路虽然断绝，但也够用。”
    对从小生活在群星荒野的契师而言，周围人都是这个水平，也就没什么可焦虑的。
    林庭宽慰道：“能在这样的绝地，另外走出两条路，已经很了不起。一代代人传承，总有一天能够续接上修行道途。”
    知府稍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着点头应是。
    随后，林庭提出想在城里走走看看。知府心想，不论这强人想做什么，也无人可以阻拦，就只能随他去。
    “本官公务缠身，恐怕不能作陪，不如就由蒙仪、田娇侍，带阁下观览城中风物。”
    “劳烦。”
    离开知府府邸，林庭用星魂观照全城，一切生灵历历在目，他朝城南庙宇走去，身后的两位侍从对视一眼，匆忙快步跟上。
    “星君寺。”林庭走到庙宇门前驻足，这里香火鼎盛，游客络绎不绝，寺庙的门槛都被踩碎了，“贵国的百姓群众都信仰星君吗？”
    蒙仪走到他身旁说道：“飞遨星各国都有星君寺，供奉的都是当代星君。”
    林庭点头，他在庙宇大大殿里看到一尊塑像，是一名男子与他的御兽伙伴，那绝对是一位四阶契师。
    他又问：“每个国家的国主，其实都是神域来客吧？”
    “这……”蒙仪和田娇侍面面相觑，随后解释道，“每一位国主在未曾继承大统前，都曾在神域进修。”
    “嗯。那就是神域的三阶兽王。”林庭算是更进一步了解焚魔洲的架构，“一颗星球由一位四阶契师统治，星球上的诸多国度则由三阶契师管理。兽王借助诸国完成第二推动，星兽借助万民信仰完成第三推动，这倒是好主意。”
    他猜测这种统治一定持续了很久，因为根据知府的说法，他们脚下的这個辽良国已经有九百年的历史，更早之前的朝代也是大差不差，区别无非在于换了一个皇室而已。
    寺庙里的祭僧看到林庭这位异域来客身上奇装异服的打扮，又认出他身后的两人是知府府上的护卫，于是拿着一捆线香来向林庭兜售。
    由于语言不通，林庭只能听蒙仪转述。
    “这位大师想请阁下为星君上香。”
    还没等林庭开口，田娇侍连忙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串紫色的钱币递给祭僧，换来一支粗硕的线香。
    “林先生，请。”她恭恭敬敬地双手呈香。
    “不必。”林庭摇头，“这星君打不过我，我给他上香，他没资格。”
    蒙仪和田娇侍表情说不出的惊骇，嘴角抽搐不已。
    这异域来客，好狂。
    幸好他说的话其他人听不懂，否则绝对是群情哗然。
    林庭拒绝了线香，倒是对田娇侍所用的钱币很感兴趣，“你们这里流通的什么样的货币？”
    “飞遨星特产的紫贝钱，只在我们这里有用。在接引圣城和神域就完全没用了。”
    “那神域使用什么样的货币？”
    “我们能接触到的是壳钱，是蟲魔的甲壳打磨成的。不过在神域的硬通货是别的东西。主要是两种，一者名唤天地髓，一者名为神骸晶。”
    根据他们的说法，生产天地髓的技艺是神域秘传，各国皇室都会培养契灵师专门负责生产天地髓，而后上供给星君。至于神骸晶，则是由蒙仪这样的契体师前往天外开采，直接上供神域。“该如何获取天地髓与神骸晶？”林庭继续追问。
    “这……我们没有门路。”蒙仪二人都是摇头，“或许知府大人知晓一二。”
    “那就回去找知府。”
    “林先生，不再逛逛吗？城中有一处庆阳楼，他家的珍馐美馔乃是人间绝味。”田娇侍出言挽留，却没有绊住那人的脚步，连稍作停顿都没有。
    林庭来去匆匆，倒是让知府颇为诧异，他正在誊写公文，准备向朝廷汇报与天外异人相谈见闻。
    蒙仪和田娇侍早一步进门，简单口述了方才的经历。
    在得知林庭曾说星君不过尔尔这样的话，知府额头的汗都要下来了。
    林庭说明来意。
    知府无奈道：“天地髓与神骸晶都是世间奇珍。阁下若去接引圣城，得到上使青睐，加入某一处神域，自然能找到门路，本官一届荒民，却是无从知晓个中秘辛。”
    “也罢。”林庭并不失望，“请为我找一个教习先生，传授语言文字。”他准备学完当地的语言，再动身启程。毕竟总不能路上遇到人就用灵机传授自己的语言，那样的交流方式未免有点太低效了。
    “阁下是要在接引圣城和人交谈？我们辽良话就只在国中流通，懂得神域语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林庭出生的远星联盟早已统一了语言文字，正因如此很不习惯这种“十里不同音”的情况，“那算了，我去你们京城问问。”
    知府脸色一僵，连忙道：“不如就由小女来为阁下授课。我那幺女在白鹿书院修习，今后或有一天能前往神域，故而谙熟文字。”
    “劳烦。恐怕要叨扰几天了。”
    当天他就在府上住下。
    知府家的三小姐聪颖慧质，年纪轻轻精熟六国文字，神域语也说得流畅。
    她早听闻府上来了一个天外异人，是传说中踏上古王道途的强者，可与诸国国主比拟，故而满心期盼与他见面。
    不过等到侍女敲开客房，开门的却不是林庭，而是一架合金机器人。
    侍女被吓得惊慌失措，身后的知府小姐同样吓了一跳。
    尽管如此，她还是大大方方地裣衽一礼。
    机器人鞠躬回应，将她引入室内。
    林庭看到走进来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神情怯生生的，不由得莞尔一笑，抬手打出灵机。
    三小姐眨了眨眼，飞快消化灵机内的询息，开口道：“小女子峤清芳，见过先生。”
    “我叫林庭。”他指着机器人，“它叫遥光。”
    机器人抬手打招呼：“你好，我叫遥光。”
    峤清芳琢磨道：“机关铁人？我听闻皇宫里就有这样的事物。身如铁，能人言。”
    “劳烦你配合遥光，教会它神域语言。”
    “先生不学吗？”
    “等遥光学会后可以教我。”林庭望向窗外天空，一支御兽信鸽携带着知府的奏疏公文朝西飞去。
    “先生可是要出门？”
    林庭颔首，“去你们的京城和皇宫看看。”话音刚落，他就穿窗而去，化一线黑影消失在云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