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山,当真决定如此?你可想好了?”
傅时柒迷迷蒙蒙间,似乎听见了芩婆的声音,虽是问句,却听不出讶异,仿佛早就知道了答案一般。
她很想睁开眼睛,但是她做不到,就连意识都是有些模糊起来。
“芩婆,你我早已知命,此番劫数本就无法避免,若是真能变成相夷的转机,倒是最好的安排了。”
这是漆木山的声音。。。
“唉,那便如此吧,只是可怜了这孩子。。”
这是她最后听到的话,心中微惊,什么可怜了这孩子?哪个孩子?是在说她吗?
没人能给她答案,她的意识也在无法运转,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傅时柒发现眼前还是之前云居阁的那个房间,但似乎有什么又不一样了。
记忆回拢,她记得她用“她无法与李相夷一同生活”拒绝了漆木山和芩婆打算让她学扬州慢的建议。
结果芩婆说不用日日住在一起,只需按时压制毒发便可,并不会影响她将来终身大事。
傅时柒:“……”
她又拿“她不会武功,没有基础,就算苦学十年,怕是也无法发挥作用”为由,继续拒绝。
结果漆木山说,他自有安排。
然后她语塞了,然后只觉得白光一闪,耳边又似乎听见对话声,但说的什么却是记不清了。
她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似乎一直在吃着东西,很热的东西,却分不清是什么,只觉得越吃身体越热,好像要被撑爆了一般。
就在她痛苦的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种痛苦却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舒爽,只觉得四肢百骸好像重造了一般,说不出来的充盈感。
“醒了?”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简直吓得她灵魂出窍,待转头看见一边坐在椅子上的漆木山时,她瞬间懵了。
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漆木山突然像是老了十岁......
之前半白的头发如今已经看不到几根乌黑,原本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虽谈不上俊郎非凡,却也因内力深厚让人只觉面容和煦。
但现在……头发花白,满面疲惫,就连之前看到酒就会变得精亮的眸眼,此刻也只透着沧桑。
原本就不怎么帅,如今更不帅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惊愕,漆木山却是淡然一笑:“傅丫头,虽是我强加于你,但还是挺想喝一杯你敬的茶。你可愿?”
听得他的话,再看得他突然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的模样,再加上她明显不同以往的身体感知,傅时柒就算再笨,也知道在她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人的感情,果然是最不能衡量的,她在此刻之前,从未想到漆木山会为李相夷做到如此,竟然为了一把豪赌,将自己的内力传给了一面之缘的自己。
看着站在漆木山身边虽不言语,却眼含期待的芩婆,傅时柒低眉抿了唇,随即抬眸看向那一脸慈祥的漆木山,道:
“愿的。”
似乎听到两声低不可闻又如释重负的叹息,傅时柒也不迟疑,起身下床,理了理衣装头发,恭恭敬敬的跪在了漆木山的面前。
擎着芩婆嘴角含笑递过来的茶杯,她目光坚定:
“师傅在上,请受时柒一拜。”
她知道,这杯茶,不单单是一杯茶,更是一种誓言,一种约定。
她会用漆木山传授的这一身所学,代替他,保护好李相夷。
想到李相夷,她嘴角一抽。
好嘛,偶像变师哥,也不知是福是祸……
漆木山与芩婆见状,相视一笑,那目光里的情愫太复杂,就连傅时柒这个现世活了几十年的都无法读懂。
漆木山伸手接过了傅时柒手中的茶,竟然,一口干了……
“咳,起来吧,为师就是有点口干……”绝不是因为紧张担心她不认他这个便宜师傅……
见得傅时柒起身后只低头不语,漆木山老脸一红,想他一生纵横四海,老了老了倒还用这种方式拐骗个徒弟……
唉。
但,事已至此,再过多纠结已是无益,所以不管是漆木山芩婆还是傅时柒,都心照不宣的不再多言,开始了魔鬼式的训练。
是的,魔鬼式!
或许出于愧疚,二人几乎是倾囊相授。不管是李相夷的扬州慢,婆娑步,还是教单孤刀那些功法,就连二人的独创,也都像不值钱似的扔给了她。
但时间太短,虽然有着漆木山内力的加持,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她又不是什么武学奇才,效率根本不高,只能先把那些晦涩的功法和动作图案背记在心里。
好在她现世考公务员时早就对背东西习以为常,这倒不是什么难题。不是不想直接拿着秘籍下山,只是不管哪一本,万一被世人知道她身怀宝藏,势必都会引来不必要的祸端。
所以,虽然她无数次的内心哀嚎想要放弃,但一想到漆木山将半身内力都传给了自己,虽各有所图,但也不忍辜负。
故而整整七天,没日没夜的在二人的指导下,虽然招式没来得及学会几套,但主打的扬州慢和婆娑步,倒也颇具成效。
原本看剧时就对李相夷师父师娘心存好感,经这几日相处,加上身份变化,更是由心的尊敬。
在少得可怜的休息间歇,她便给二人讲述李相夷的光辉事迹,虽有她整理的锦集,但毕竟书本太过生硬,远不及她这个迷妹来的声容并茂。
若非心有执念,如此这般的生活,倒也是不错。
但,他们之间注定了只能匆匆……
仿佛心中早已知晓会离别,是以此刻傅时柒背上包袱与他们道别时,三人面上虽有不舍,却也平静。
抿了唇,傅时柒再一次叮嘱道:“老头,平日里少喝点酒,你要知道你今时不同往日,惜着点命。”
不去看漆木山马上要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她又道:“还有,记得我的叮嘱,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的任何话,就算是至亲至信之人……也不行。”
剧情一直是她的心结,而剧中,漆木山是被单孤刀……
“傅丫头,你还真是啰嗦。”不耐烦的声音继续传来:“天色不早了,你再不走天黑又要被吓晕了……”
傅时柒嘴角一抽,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转头对着芩婆道:“师娘,你可得时刻看着师傅。”
不似漆木山的故作散漫,芩婆上前理了理她的发,满是不舍,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情绪,到底是一言不发。
见状傅时柒也不再说什么,躬身对二人行了个大礼:“师傅,师娘保重。”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云居阁大门。
直到那道青色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芩婆低叹一声,对着一边似是仍在出神的漆木山道:“走吧,早些寻到忘川花,丫头的压力也能小一些。”
漆木山默然回神,点了点头却没说话,芩婆知道他心里所想也没再多言,二人身形一闪已是消失在原地。
热闹了七日的云居阁,重归于往日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