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的墓门打开,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人数瞬间再度减少了二十几个。
饶是经历颇多的高手,也是心中生了惊惧之意,眸中凛然,面色沉凝。
肖紫衿一直盯着脸色煞白的乔婉娩,想要上前安慰,却顾及身后那道青影,只能作罢。
阴郁的眼中恨毒之色时隐时现,双拳紧握,心下已是有了借刀杀人的打算。
乔婉娩离肖紫衿最近,自然是发现了他气息的变化,樱唇紧抿,却只当未察。
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青影那神色淡淡的小脸,眸中暗光细碎,女人的第六感很敏感,她察觉到了少女对她细微的敌意,或许,那少女也根本没刻意掩饰。
是以,虽然明了肖紫衿为何又情绪变化,却也没出言制止。
而一边不远处的顾锦南,却也是察觉了这边几人极为微妙的变化。
身为男人,他或许看不透肖紫衿眼中的愤恨,却能看懂他对乔婉娩的用情至深,再联想到当日四顾门被少女斥骂,便也不难猜到肖紫衿怨恨的原因。
在众人身后的傅时柒,唇角勾起不屑的弧度,对肖紫衿和乔婉娩两人重新审视了一番。
若非她这个电灯泡在,大概两人也不会这么男女授受不亲吧?
剧中她就腹诽过,若乔婉娩当真爱惨了李相夷,就算他死了,也绝不会给别人安慰趁虚而入的机会!就算爱上其他人,也不会是李相夷相识之人!
她其实真的很想问乔婉娩,日日与李相夷好友相对,就不会想起他吗?想起他,还能爱的下去肖紫衿吗??
她自己是做不到。
但是很明显,乔婉娩是接受了肖紫衿的安慰的,不管是在剧中,还是在她上四顾门时,两人下意识的肢体动作,已然有了微妙的变化。
只不过,都有顾及罢了...
想到这,不禁心疼狐狸,一直压抑着的想念有了疯长的苗头,她瞬间敛神再度安耐下去。
视线飘忽间,突然触到了顾锦南投来的,似善意提醒似怅然的目光。
傅时柒秀眉微蹙,只当未见。
顾锦南见状,抿了唇角,收回的视线微不可察的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轩辕萧,狭长的凤眸微眯,下颌线已是紧绷。
在几人各有心思之下,二层也已是到了尽头。
一路上又有三四十人被几个机关收了性命,现下剩下的,已不足五指之数。
宽敞的大厅内,巨大的棺椁堆满了珠宝,地上散落的物件也远比第一个墓室精美许多。
在惊叹声中,有的人见好就收,抱了满怀的财物掉头就走。
傅时柒为他们的果断点赞,也不禁为他们的出了墓门后的结局感慨。
寻了个椅子落座,一边观察着厅中各自开始找机关的二十几人,一边思虑着到底要不要开启这最后一道禁制。
她不相信单孤刀会不来,毕竟这里有他心心念念的罗摩鼎,是他必得之物。
但是瞧着伪装后的角丽谯依旧没被其他人察觉,她心里也是有些不托底,杏眸一直在云彼丘和宗正明珠身上来回审视。
这俩人,在剧中可都是角丽谯的裙下之臣...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以角丽谯的毒蝎心肠,难免不会做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安排。
“据说这墓是芳玑王和南胤公主的埋身之处,可我们一路寻来,只见到这两棺椁的金银珠宝,这墓室又已到尽头,如何是好?”
寻了半天没有头绪,有人已是心中焦躁。
“既为南胤巧匠的心血,必然不同于寻常墓室,或许亦需要特殊的破解之法。”
“说的倒是轻巧,这般毫无头绪,怕是猴年马月也难以破解。”
“你!哼,我曾也跟一些前辈学过一些机关的皮毛,这墓室雕像,明显就是按着八卦方位摆放,只不过我看不出门道而已。”
似是受了外层血腥气和惨叫声的影响,仍留在大厅中的几人也难免觉得心神烦躁,就差大打出手了。
沉寂中,感觉到有人看过来的目光,傅时柒挑眉,唇还没勾起来,便听得一人道:
“傅姑娘,你似对这大墓了解颇深,可有破解之法?”问话的,是个年约四十的男子。
傅时柒不禁莞尔,抿唇轻笑:“这话问的,倒是与乔姑娘一般模样。”这男人茶起来,可没有女人招人喜欢。
也不等那人憋红着脸回话,她笑的愈发嘲讽:“事事都要找我,那是不是本姑娘打开了三层,墓内的东西,也先由我来挑?”
她问的直白,甚至是赤裸裸的不屑,众人一听,皆是一滞。
这个问题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答案...
看着一个个大红脸,傅时柒只笑不语,眼神却瞟向了手指掐诀似在飞速运算的某个人影。
呵,她倒是忘了,云彼丘酷爱读书,应是博学多才之人。
云彼丘这个显眼包一出,倒是给她解决了难度,起码排除了他是伪装的单孤刀。
半晌的安静,被云彼丘的声音打破:
“这墓室的机关,分别对应着八卦中的六处,只缺乾坤二位,而这里又是见天冢,乾坤颠倒。所以只需找到一个乾位,便可将其他几处的机关联动。”
略带沙哑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大厅中,让原本就无声的空间更是落针可闻。
傅时柒听得云彼丘的话,突然有些咋舌,确实很博学啊...
感慨间,已见云彼丘对着纪汉佛说了什么,纪汉佛面色略带诧异,随即点头,走到了那堆满珠宝玉石的棺椁前,运功,抬掌,然后按在了棺椁边缘将之压了下去。
正看戏的傅时柒突然察觉到旁边暗处投过来的目光,忽而灵光一闪,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却将手中少师紧了紧,完全一副暗戳戳蓄势待发之意。
轰轰之声再度响起,却见一边墙壁分离出一道暗门,显然是最后一道墓室的通道。
不待傅时柒想什么,只见几道身影嗖的一下窜了进去,她挑眉,这么多机关都经历过了,竟还是有不长脑不长记性的...
而一边迟疑的几人,见没有立刻传来惨叫,也已按耐不住,闪身而入。
瞥到了熟悉身影也已闪进去,傅时柒唇角勾了勾,散漫起身,脚还未迈出一步,已然听到了闷哼声响起。
嗯,还有角丽谯的。
她向来喜欢有仇当场报,既然角丽谯有心算计,她也不会客气。
轻身迈进了暗门,淡淡的瞥了一眼捂着胸口暗自咬牙的角丽谯,她暗暗回了个怜悯失望的眼神。
角丽谯气结,不过她并不知道傅时柒了解所有的墓室结构,断定不了她是否是故意为之,只觉得自己刚刚担心给笛飞声的观音垂泪落入他人之手,太过冲动。
见角大美女神色憋闷,傅时柒便收了视线,看向同站在一处门前的众人。
也就是剧中笛飞声打开的最后一道墓室的大门,里面,便是芳玑王和南胤公主的真正棺椁。
还站着的,都是人精,自然也感觉到了这应该就是最后一道禁制,故而原本就沉凝的气氛更加沉凝到诡异。
但也因是人精,谁都能看的出来,眼前这道门,没有极强的内力,根本破不了...
众人神色变换,但先前已经有人吃了瘪,故而并没有人再敢去烦那青衣少女,但都明里暗里的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见状,傅时柒讥笑:“这是打算在此坐化了?”
她并不需要回答,继续道:
“我倒是有个公平的办法。你们一人全力击一掌,所有人轮一遍,若是破不了,我补。但若有人投机取巧不尽全力,姑娘我便也收着力道。”
这提议,一来确实公平,二来,自然是为了试探,容貌看不出,但是内力的马脚却未必也隐藏的很好。
不屑的撇了撇嘴,她一边瞧着佛白石彼依次上前,佛彼白石的功法其实她并不很了解,但因先前已经排除了云彼丘,而且她也不认为其他人会被角丽谯媚功俘获。
故而她多数的注意力,还是在宗圣明珠身上,亦是有了打算。
意料之中的,除了宗正明珠外所有人轮完,那墓门虽看似有松动,但依旧没破。
而此时,宗正明珠也是走到了墓门正前方,众人虽给他让开了位置,但大部分心思都在等他结束后由傅时柒出手。
而傅时柒也适时的,轻身朝着墓门行去,并且为了以示全力尽出,她甚至让少师出了鞘。
少女一身青衫,步履随意而散漫,面上也是透着慵懒无趣。
就在宗正明珠背对着少女,提气击出一掌的那一瞬间!少师携着冷光,带着磅礴剑意,毫不留情的劈了下去!
劈的,正是墓门前的宗正明珠!
无法让李相夷砍了他,她用他这少师斩了他也算不错!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原本静待着墓门破开的众人顿时变了神色,见着少女对着宗正明珠满含杀意的凌厉剑势,纷纷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欲抽身而退免得祸及自身,却听得“叮”的一声,还有轰隆隆的声音同时发出。
叮的一声,是少师剑划在了“宗正明珠”心口处发出的利器撞击的声音。
“宗正明珠”在她一剑劈出时,竟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硬生生的扭转了身体,故而原本划向脖间的少师,却落在了他的心口。
傅时柒眉目冷凝间,却瞧见那人嘴角扯出了一个带着血的阴笑,随即整个身体便被剑意带着倒飞而出。
下一瞬,便自被剑意扫破的墓门碎裂空隙,直直的钻进了最后一个墓室!
该死!这破门这么脆!
来不及多想,她将内力催到极致,一个闪身紧追而上。但……她本身就失了先机,那人又借着她全力而出的剑气顺势倒飞,即便她再大的能耐,也无法赶在他动手破了南胤公主的棺椁之前拦下。
傅时柒是可以凌空再劈一剑逼退那人,但若那般做,李莲花祖宗的尸身便会化为齑粉,她在那一瞬终究还是没下去手。
而她的取舍,使得那人已经取了观音垂泪,又将手伸向了南胤公主尸身下装有罗摩鼎的盒子...
杏眼一凛,她控制着少师侧划过一道剑气,堪堪避开了尸身,也让那人的手缩了回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反应过来的众人皆是全力尽出,朝着同一方向掠去。
但晚了一步的他们并没有看见“宗正明珠”已拿了观音垂泪放在怀中,只瞧见了少女正在护着一个盒子,便觉得那里面就装着观音垂泪。
故而各有目的的众人,招式尽出抓向那盒子。
傅时柒暗骂一声,感受着身后数道凌厉的攻势,深知若是不管,那盒子之上的尸身依旧难逃湮灭。
一咬牙,内力尽放,强劲的空气波动竟硬生生的将身后众人阻的一滞,较弱者更是一声闷哼空中吐血堪堪落地。
失了观音垂泪的她自然不会再让罗摩鼎落他人之手,婆娑步借着内力的反震,一个轻巧的旋身,在众人身形被阻时已将盒子拿在手中,随即硬揣到怀里。
诸多动作同一时间发生,她半分不停,直接脚尖一点,再度冲着“宗正明珠”而去。
这人给她的感觉很怪,先前少师刺到他心口,竟然无法穿透。本以为他是穿了云铁宝甲的单孤刀,可这人明显比单孤刀现在应有的内力高很多!竟然接了少师完完整整一剑,仍有余力坚持到现在。
但不管他是不是单孤刀,今日必不能放过此人!
顾不得身后再度飞身而至的众人,傅时柒飞掠间内力灌注少师,又一次扫向了“宗正明珠”的脖颈。
但必中的剑,再次只落到了那人胸口,带出刺耳的锐器摩擦声,她没见过云铁宝甲什么模样,正想看仔细日后去神兵谷对照时,这一怔的瞬间,身后的几人也掠至身边,除了佛彼白石和乔婉娩,其余人竟是齐齐对她出手攻来!
但在确定宗正明珠不对劲时,她已是预料到会有这种局面。那人既然会选择伪装宗正明珠,亦是知道身为朝堂之人,不管平日里有何过节,在互相牵制的大事上,也必须佯装一致对外,这一点,从顾锦南故意放水便看得出来。
瞄到他眸眼隐晦的示意,傅时柒当下也顾不得欠不欠人情,一掌适力的落在他肩膀,顾锦南作势倒飞而出,吐血撤出了战圈。
敛气凝神,好在她之前有意保留,如今一对多也并不吃力,翻身跃起避开了轩辕箫几人围攻,傅时柒对着一旁迟疑的四顾门几人冷声喝道:
“观音垂泪在那人怀里,他与我师哥之事有关!”
话间,手也没停,一剑扫向了最是难缠的轩辕箫,冷剑与拂尘碰撞,荡起的波动亦让周身几人受创。
回落间隙,瞧得四顾门几人迟疑后,已是由乔婉娩和石水带头与“宗正明珠”缠斗起来。
四顾门有几分真情假意她不知,但李相夷的高帽子带上去,他们不打也得打!不然传出去,就是虚情假意之辈!
而听得她对四顾门之人说的话,原本对着她怀中之物穷追猛打的角丽谯也是有了一丝迟疑,傅时柒瞄准了时机,一掌拍在了她胸口。
对于角丽谯的反水,傅时柒并不意外,一来角丽谯并未看见谁拿了观音垂泪,觉得观音垂泪和罗摩鼎都是在她怀里,在爱人和家国仇恨双重加持下,她们之间的交易不及微末。
留着有用,是以她并未下死手,只是重伤。
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刚欲加入一边四顾门的缠斗,却见数十道人影自墓门处闪进,她瞥眼去瞧,似是山门留守之人,猜到这些人大概是进来捡漏的。
还未来得及回头参战,视线所及,突然顿在了一边暗处雕像旁抱刀而靠,脸戴面具的小孩……
别人识不得,她却认得!
笛飞声!!!
他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又怎么会……
未来得及多想,便迎上了笛飞声那冷峻星目投过来的视线。无情,冷酷,审视,却独独不带杀意……
震惊中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李莲花!!
她就说他那么乖!不用费心甩就同意分开,那般高傲之人就连渡内力都欣然接受,想来他早就盘算了去见笛飞声必然免不了过招!
那碧茶之毒…!
一瞬间心里的千回百转让她呆立原地,完全没察觉到身后劈过来的拂尘……
神智飘忽,但身体潜意识却依旧对危险做出了规避,却仍是失了先机,被拂尘的尾部扫到了后背,一口腥甜溢满自唇角滑落,也拉回了她的思绪。
心焦于某狐狸的毒发,她只觉烦躁,回身对着一击未中的轩辕箫冷声讥笑道:
“老头,你当真缠人的很!”带着怒意的话音未落,一剑已是横扫了过去,先前同时应对几人仍有余力,现下只是轩辕箫一人,不需全力已然将轩辕箫击的倒飞而去,吐血落地。
轩辕箫老脸微红,若是可以,他也不想,但圣上……
解决了轩辕箫,傅时柒焦急烦躁更甚。对着望过来脸色有些凝固的小笛飞声怒声道:
“看什么看,还不去赶紧拿了你的观音垂泪赶紧走!”
笛飞声:“……”
本以为是娇娇弱弱的小师妹,原来是个会炸毛的凶兽……
面无表情的飞身而出,只两息,便将那见情况不妙抽身远遁的宗正明珠拦下,随即手掌虚空一抓,便将他怀里的观音垂泪吸到了手里。
再度反身而回,站到了青衣少女身侧两米处。
傅时柒嘴角抽搐的看着逃遁而去的“宗正明珠”,恨得咬牙切齿:
“为何不杀了他?”
小笛飞声面无表情:“你只叫我拿观音垂泪,并未说要杀。”
傅时柒:“…!!”
她不想说话了,脚尖一点已是先行往墓外飞去,李莲花重要,其他的来日方长。
小笛飞声瞥眼看了下角丽谯,朝外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