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透过车窗,瞥了眼对面。
一辆由四匹披着锦缎白马拉着的紫绿色宝盖马车。
在唐朝,用于拉马车的马匹数量有着严格的等级规定,天子用六匹马,太子用五匹马,亲王四匹,其他按照爵位品级来定。
李象虽然是太子长子,但是没有爵位在身,所以平时用的都是两匹马,而这李欣作为魏王府长子,同样也没有爵位,用的马车却是亲王规格。
‘好家伙,我一个太子长子都才用两缸发动机,你一个亲王庶子用四缸。’
此刻。
李象的车不断往后,魏王府的车马则是往前压,跟着魏王长子李欣的那帮勋贵子弟更是笑声刺耳。
“长公子,怎么办?”
这时,一旁的徐齐聃眉头皱起,一直后退不是个事。
李象眼角瞥了眼左右,十字路口本就是人口密集处,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这些人看起来一个个都很是兴奋。
毕竟东宫和魏王府的争斗,哪怕是长安城街头的贩夫走卒都知道。
而此刻,随着东宫车马一让再让,已经有着嘲讽之声。
‘一退是礼让,二退是谦让,一让二让再三让,那便是怯让,会让外人以为东宫怯弱,害怕魏王府。’
‘传入承乾植物的耳中,怕是脏躁症又会上头,而且这事传进二凤耳中,怕也会以为我是個胆小怯弱的人,这不利于以后发展。’
‘已经让两次了,现在出手属于正当防卫,就算事情闹大,二凤应该也不会怪我。’
想定。
李象起身掀开了车帘,走出车厢,站到了车轼之上,瞥了眼打马在旁的程处弼,淡淡道:“程处弼,刀给我。”
啊?”
程处弼闻声一怔:“长公子,这这,这不大好吧?”
嘴里这般说着,却是鬼使神差的将腰间跨着的千牛刀递了出去。
唐有四种制式军刀,一曰仪刀,二曰障刀,三曰横刀,四曰陌刀,唐刀就是这四种刀的总称。
程处弼和秦理蒙父辈荫庇,起家武职都是东宫千牛备身,所配的刀便是千牛刀,而千牛刀便是仪刀,装以金银,羽仪所执,刀刃纤细锋锐,长四至五尺。
‘卧槽,这么长。’
李象打量着从程处弼手中接过这把刀柄金漆,长达一米三的千牛刀。
‘这刀杵地,都能顶我下巴了。’
稍吸一口气。
李象锵的一声,抽出这长达一米三的千牛刀,摆了个帅气的姿势,横刀在这马驾之上,身上的黑貂大氅在伴着雪子的春风吹拂下,猎猎而动。
不出则已,出手便是梭哈,就看你敢不敢跟。
程处弼见李象拔刀,眼角直抽抽,而跟着出车厢的徐齐聃,更是吓得一张小脸毫无血色,长达一米的刀刃,折射而出的光芒,精准落在徐齐聃的脑门。
原本在李欣车驾旁跟程处弼对骂的一干勋贵子弟,比如房玄龄的少子房遗义、柴令武的儿子柴通、刘洎长孙刘敦行、韦挺少子韦几等,见到李象竟然拔了刀,都是瞳孔猛缩、又惊又讶,纷纷往后退。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素来性弱的李象,今天竟然上来就这么刚!
周遭簇拥而来的人群,在见到东宫长公子拔刀之后,凑热闹的心思瞬间达到了高潮,目光都是齐齐落在了魏王长公子李欣的马车。
站在吃瓜水友的角度,这帮人自然是希望魏王长公子也出车拔刀,跟东宫长公子来一场当街对砍,如此必定能够名垂青史,流传千古,成就大唐一桩史书美谈。
不过。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从李欣马车中传出男孩发育时期的鸭公嗓音:“让!”
听得出来,李欣后槽牙都咬碎了。
霎时。
“切——!”
吃瓜群众都是一脸失望的摆手转身,议论纷纷,大致就是两个话题:东宫长公子李象着实威武,以及魏王府长公子李欣实在太怂了。
这件看起来并不算多大的小事,接下来将会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在长安城疯传。
“驾车。”
李象面无表情的将手中千牛刀扔回给程处弼,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随即便是进了车厢,徐齐聃亦是连忙跟了进去,只留下一脸懵逼的程处弼。
待反应过来后,程处弼朝着车夫一声呵斥:“你还愣着作甚,没听见长公子的话吗?”
“驾车!”
车夫一顿,连连是挥动马鞭。
而在车厢内。
“长公子,刚才若是那李欣果真出来,长公子当如何是好?难不成你们两个天孙,就这般当街对砍?”
徐齐聃凝声说着。
“放心,只要他还有点脑子,便不敢出来。”
李象之所以提刀出车,并不是冲动,而是经过短暂的深思熟虑。
“这…?”
徐齐聃显然没听懂。
“于公,我是东宫长子,他是魏王府庶子,东宫的位份自是高于魏王府。”
“于私,我比他大几个月,是他的堂兄。”
“不管于公还是于私,他都得给我让。”
“在我已经连续让道,被逼拔刀亮明态度的情况下,理在我这一方,他如果依旧与我争锋相对,那事情必定会闹大,届时事情闹得越大,对魏王府越不利,只会给魏王落一个教子无方的名声。”
李象淡淡道,瞄了眼徐齐聃。
他之所以费口舌解释,是觉得徐齐聃是个能塑造的有才之人,未来可以适当培养一下。
毕竟以后在这大唐混,得有自己能用的放心的老班底。
徐齐聃听的沉默了半晌,随即点头道:“我明白了。”
“长公子这般提刀而出,是因为我们占了理,事情闹得越大,反而对我们越有利。”
一点就通。
“徐齐聃,你要记住,多读书,而不是读死书,遇事要多用脑子想问题。”
李象认真的看了眼徐齐聃。。
徐齐聃听的心头一怔,深吸一口气,随即行礼:“多谢长公子,齐聃受教。”
就在李象和徐齐聃说话的功夫。
“吁~!”
马车逐渐停了下来。
这一次,倒不是因为有人堵车。
“长公子,兰陵公主府到了。”
程处弼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从语气重听得出来,这小咬金现在很是亢奋,说话的底气都比之前足了好几分。
‘看来过去的李象在这个李欣面前尽吃瘪了。’
‘不过从今以后,攻守逆行了。’
李象一声轻笑,随即掀开车帘,踏上车轼,准备下马车。
而就在他准备下车的那一刻,听见‘砰’的一声,眼角余光下意识看向后方同样停马下车的魏王府车驾。
只见,一尊‘泰坦’走出车厢,在其踏上车轼的瞬间,整个四匹马车都是颤了三颤。
‘我勒个去!!’
李象看着那一尊山一样,目测至少在一米八、三百斤以上的大黑胖墩,瞳孔骤然一缩。
‘这就是李欣?哪来的大黑狗熊!’
‘十三岁?吃什么长大的?’
李象下意识看向徐齐聃和程处弼。
‘你们为什么不提醒我?’
‘刚才这货真要是出来跟我硬刚,我不得被当街锤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