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猎人离开后,庄行被娘亲放回了婴儿床里。
隔壁的灶房内传来磨刀和放水的声音,今天的午饭,应该是鱼汤。
回想起上次喝的鱼汤,庄行的嘴巴里不由得分泌出了唾液。
其实娘亲处理活鱼的办法很简单,整个过程不会添加什么特别的调味料,就是去掉鱼的鳞片和内脏,再把腌菜和鱼肉一起丢进柴锅里,放水炖煮而已。
虽然步骤不多,但煮出来的鱼汤很鲜很好吃。
大概是因为食材的品质很好,老猎人送来的野味都是精挑细选过的,随便炖一炖就是美味。
等了一会儿,饭做好后,娘亲先给燕槐安送饭。
槐安小姐总是在屋内把门关上用餐,几乎看不到她吃饭的样子,不知道是太害羞,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吃饭的模样,还是她单纯地喜欢一个人待着。
娘亲通常都是把饭菜送到她的卧室内,等她吃完再去回收碗筷。
今天亦然如此,娘亲端着一份托盘,里面装着煮好的粟米和鱼汤,外加上一小盘晒干的柿饼。
鱼汤冒着热气,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豆腐白,娘亲把鱼头舀到了碗里,除了鱼肉和鱼头之外,汤里还有一些切成块的酸萝卜。
比起鱼汤,庄行更在意盘子里的那叠柿饼。
这似乎是村长新送来的“贡品”,卖相相当好。
淡黄色的柿饼肉晶莹剔透,表面有一层薄薄的糖霜,感觉咬一口下去会拉出丝来。
好想咬一口,可是他只有两颗小门牙,咬不动柿饼这么有韧性的东西。
真要吃的话,就只能像枣子一样捣碎成泥,加水兑成糊糊,才能咽下去了,可那样就丧失了吃东西的乐趣。
啥时候牙才能长齐呢?
庄行叹了一口气,成为婴儿的日子里,他深切意识到了,有一口好牙是多么重要。
不过,咬不动柿饼并不影响他喝汤。
槐安小姐把饭菜端走后,娘亲便抱着庄行,去灶房吃饭。
娘亲拿着勺子,对着奶白色的鱼汤吹气,慢悠悠地喂给他。
鱼汤入口的味道很淡,只有淡淡的咸味和酸味,但是和上次一样鲜。
喝完了汤,庄行的整个身子便暖和了起来,他眯起了眼,一脸享受。
之后,娘亲又夹出一些鱼肉,非常仔细地一点点把肉里的刺挑走,用筷子将其研磨成糜状,再小口小口地喂到庄行嘴里。
庄行吃的很开心,等待他吃饱喝足后,娘亲才动筷子。
作为婴儿的生活,毫无波澜地持续着。
虎精带来的影响,渐渐淡出了庄行的日常。
又过了半个月,娘亲清早出门去了,村长喊她过去,说是有事情要和她商量。
今天屋里只有槐安小姐和庄行两个人,趁着娘亲不在,槐安小姐做贼似地把庄行抱到了她的房间里。
庄行在她的大床上,和她玩简单的游戏,都是些逗小孩的把戏,比如把东西藏起来让他找啦,又或者握着他的手指,教他数数。
庄行乐此不疲地陪她玩,看上去像是槐安小姐在逗他,实则,是他在逗槐安小姐的乐子。
玩了一会儿,庄行发现槐安小姐的枕头边,放着一些刻着字的竹片。
看样子她依然有经常对着竹片进行情景练习,最近她和娘亲说的话,稍微变得多了一点了,除了点头yes摇头no以外,她多了几句语气词,今早娘亲出门的时候,她就说了“慢走”。
前两天娘亲给她端来饭菜,她还说了“辛苦了”和“谢谢”,虽然都是些短句,但看得出来她有努力的突破自己。
只不过都是隔着两天说的,好像她说完一句话,就要迎来两天的冷却期。
照这个进度,再有个二三十年年,她就能和人正常交流了,真是可喜可贺。
话说回来,这些竹片上刻的就是这个世界的文字了吧?
识字是一项相当重要的技能,庄行觉得自己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有必要从娃娃抓起,开始认字。
他看了看槐安小姐的脸,又看了看那些竹片,有了点子。
反正都是玩,不如一边玩,一边学认字。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爬到了枕头边,小手随意抓了一根竹片,在槐安小姐面前挥舞。
槐安小姐似乎是怕他被竹片挂伤,立刻抱住他,把竹片拿走了。
但庄行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弃,他摆明自己的态度,不断地去伸手抓那些竹片。
槐安小姐见他这么固执,揉了揉太阳穴,最终还是坐下来,把他抱在怀里,握住他的手,温柔地把竹片放到他的手里。
第一步达成了,庄行开始计划的第二步。
他一边看竹片上的文字,一边用食指在槐安小姐的手心写写画画。
和他所熟知的文字比起来,竹片上要稍微复杂一些,像是繁体字和古文字的结合体。
大多数他都不认识,但有一些能从轮廓上看出雏形,猜测那个字是什么意思。
他正在书写的这个字,应该是燕槐安的“燕”,这个字的左边有两个字,右边的第一个字看起来很像树,庄行在心里默数,“我叫燕槐安,是一个正在游历的猎妖人。”,这句话一共有十六个字,正巧和竹片上的文字个数一样。
庄行连着在槐安小姐的手心写画“燕”字三遍后,槐安小姐似乎对他的这种举动起了兴趣。
她摊开手掌,在庄行眼前,用手指重新书写了一遍,横竖撇的顺序和庄行的画的不一样,大概这才是正确的笔顺。
庄行于是模仿她的笔顺,又写了一遍。
她点点头,写起了另一个字,庄行跟着她学,最后连着把那三个字写了一遍。
“燕槐安。”槐安小姐一字一句地轻声说。
这一次,她在庄行的手心写字,写一个字,念一个字。
念完后,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庄行看,那眼神中好像有某种期待。
好吧,尝试一下。
庄行闭上眼回忆了一遍,他把那些笔顺都记下来,这次他不看竹片了,在槐安小姐的手心盲写。
虽然还不能清楚地说话,但他可以说出差不多的语调。
“燕槐安。”庄行写字的同时在心中默念,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了模糊不清的语调,依稀能辨别出他念出了槐安小姐的名字。
槐安小姐愣了一下,随即为他拍了拍手,抱起他在他肉嘟嘟的左脸啃了一口。
她好像因为这件事,变得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