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坐下以后,许向恒就开始了喋喋不休。
“年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听说,你现在是大忙人啊,请你去演奏的人都快绕地球一圈了。”
“你消息挺灵通的,有的时候太受欢迎也不太好,我现在就是太累了。”
“你还记得吗?你刚开始弹钢琴的时候,我们还是一起去学的。可惜,我那个时候没能坚持下来,不然,我们还能有机会一起演奏。”
“那倒也不一定,水平相差太大,在一起演奏只会让人笑话。”
“也是……和你一个水平的人确实屈指可数。”许向恒讪讪笑了一下,“对了,阿姨还好吗?看新闻说,她好像又和什么公司签了战略协议吧,真厉害。”
“是吗?我不太关心家里的生意。”
气氛怎么都带不起来,两个人之间的温度似乎降到了冰点。
许向恒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想要继续套近乎:“现在想想,小时候还真的挺幸福的,无忧无虑。”
甘棠抬眸盯了他两秒,笑容越发灿烂:“现在和小时候也没什么差别呀。”她依然万事不愁。
实话实说,甘棠在这个世界真的挺舒心的。
虽然有一个渣爹,但已经被她直接踢出局,家里剩下的两位,韩明远和韩芸这对父女都很宠她,说是把她捧在手心也不为过。
学习上没什么好烦心的,艺术类她以前接触得少,现在倒是得了乐趣,展览、音乐会,她看到喜欢的就会约了同好说走就走。
事业上就更不愁了,拿过国际钢琴赛的金奖后,她的邀约就没断过,韩芸还特地给她开了一个经纪公司,专门帮她接一些高端路线的演出。她每次做完演出,还能去逛吃一下,甭提多舒服了。不仅如此,陈一逢、赵云舟他们还经常给她介绍资源。
有钱有闲,甘棠一时间都觉得自己是在度假了。
许向恒听到她这么说,眼睛都快红了,也许是为了不再受刺激,他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年年,我现在真的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你知道的,我家里的生意最近遇到了一些小麻烦,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需要一些外部的支持。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毕竟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交情确实是有的,对了,你上次联系我是什么时候?”甘棠那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问出的话却处处是坑。
许向恒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接蹿上了天灵盖,他们多久没联系了呢?一年?两年?不,那似乎是更久的。
他成人礼之后,她就不再和他同进同出,身边的朋友都说她是在躲着他,他当时信了,还为了不让饶萱难过,刻意没有去找她;直到她两个月后成功拿下青年赛的金奖,他才知道,她是真的去努力练琴了。
可后来,她家搬家,再加上得知饶萱与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他就更难去主动联系了。联系了又能说什么呢?他心里放不下饶萱,又不想从她这里听到关于饶萱的半点不好。
他放任他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到后来连一句“新年快乐”或者生日祝福,都归于虚无。
要不是因为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他爸妈急得焦头烂额都没能找到注资的人,他也不会来找她。
许向恒心里很清楚,用以前的事情来做人情,多少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在,但他不相信他的青梅竹马会冷漠到不肯伸出援手。
被甘棠的态度刺伤,许向恒嗫嚅道:“年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也不是这样。”恰逢服务员端着咖啡过来,甘棠一边给咖啡里加糖,一边说道,“许向恒,以前叫你一声哥哥,不说你会为了我赴汤蹈火吧,至少你会换位思考。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和我有交情?骗骗自己就行了。”
“我……”许向恒噎了噎,手握着拳头,像是被羞辱了一般,好半晌才说道,“年年,我真的很怀念我们以前的日子,希望我们能像以前一样,无话不谈,一起度过这个难关。你是不是因为饶萱和叔叔的缘故才这样带着刺和我说话?”
“如果我说,‘是’呢?李晋伤害了我们全家的感情,饶萱一次两次让我不痛快。”甘棠搅动着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你既然和他们深度绑定了,就别再来我面前晃悠,真的很烦。”
“只要韩家这次能帮忙,我……我可以和饶萱分手。”
“你们分手不分手的,和我有什么关系?”甘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咖啡是喝不下去半点了,甘棠是真不想被许向恒当冤大头一样缠着,索性把话说开,“我嫌他们膈应,不代表你和他们划清界限我就要帮你吧?我是说真的,别再来找我。我这个人的优点是不落井下石,前提是没人来招惹我。”
说完,甘棠放下杯子起身:“我俩也没什么关系,这咖啡就aa吧。”
见她真的要走,许向恒连忙跟着站起身想要挽留。
甘棠脚步一顿,侧首冲他笑道:“诶,刚才我最后说的那句话,你记住了吗?”
许向恒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怎么不记得呢?她说,不落井下石的前提是不招惹,意思就是如果他继续挑战她的底线,她可能会对许家动手。
许向恒不觉得她有这样的能力,可现在执掌智领集团半壁江山的韩芸有!
在来找甘棠之前,许家就已经联系过韩芸了,韩芸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要签合同、立字据、做对赌,即便许家能撑过来,按照韩芸开出的条件,他们身上也要狠狠割下一块肉来。
许家还以为从甘棠这边入手能更轻松一点拉到钱,没想到反而撞得更疼了。
好歹韩芸还同意帮忙,甘棠这是恨不得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甘棠没能喝成咖啡,出了咖啡店就给韩女士打电话,表示想去公司溜达一圈,帮她准备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