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茂才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嗡响，遮羞布被撕下的一瞬间，他狂怒地吼叫着：“玉瑶！你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所以才不愿意嫁给我！你……”
    牧茂才吼叫着就要上来动手，掌柜的和小二都下意识地挡在她身前要护着她。
    甘棠原本没打算提德妃做的缺德事，毕竟没放到明面上来，说了也没意思，如今倒是牧茂才自己提了出来，她故作诧异：“慧明大师说我的姻缘要顺其自然，果然没说错。我还以为你今日只是喝醉了酒耍酒疯，没想到就是因为记恨于我！牧茂才，你枉为读书人！”
    最后一句话喊出来的时候，甘棠嗓子都快哑了。她刻意淡化二人之间“有情况”，强调牧茂才是因恨做出今日之事，坐实他德行有亏。
    一场闹剧，最后以虞丞相的到来做了了结。
    虞丞相对着甘棠那叫一个嘘寒问暖，做足了官场体面。甘棠也与对方虚与委蛇，好似信任。
    和虞丞相同来的，还有好几个京中官员，看着这场闹剧，或多或少都觉得牧茂才不是个能相处的对象。
    甘棠眼瞧着虞丞相在里面撮合，铆足了劲像是想要他们和解似的，心中不禁冷笑。虞丞相哪有那么好的心肠？无非是知道牧茂才和德妃的关系，又因为德妃现在在宫中权利不小，想通过牧茂才让德妃吃个大亏罢了。
    可惜，那牧茂才还拎不清楚状况，真以为虞丞相是因为他举人的身份来帮忙。
    甘棠的确不喜欢虞丞相，不过，眼下的合作对她来说没有坏处。她今天闹这么一大场，在那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眼里，便是有失体面。她不担心其他，就怕齐向昂到时候为了德妃的面子还要来给她降罪。所以她今天还特地当众“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功绩，万一真被撤职了，至少得让人惦着她的好吧。
    换个思路来看，要是虞丞相也牵涉其中，齐向昂就没那么好动手了，再生气也得忍着。顶天了，就是朝堂上说两句不痛不痒的，再不然就是罚点俸禄。好巧不巧，被罚钱是甘棠最不怕的事情了。
    ……
    牧茂才一事经过虞丞相一党的渲染，很快掀起了轩然大波。当然，虞丞相门下也有众多读书人，所以不会捏着读书人这个标签不放，而是旁敲侧击地散播牧茂才“有才无德”，还私下放出牧茂才与德妃的关系，倒是让不少人都看了笑话。
    甘棠也着实被罚了，在家待一个月，罚俸半年，甚至齐向昂都没见她，直接找了公公来府里宣旨。
    家里人都担心甘棠会因为被罚而郁郁寡欢，毕竟她是真的“爱上班”。可她非但没有伤感，还天天看铺子、赚钱，忙得不亦乐乎。
    甘棠是轻松了，她的那些同僚就惨了。她从前几个月就开始筹备着加强周边贸易，做了个互市的规划。
    简单来说，灵感来源于丝绸之路，为的就是让齐国的特色商品能够销往其他国家，获取高额利润，同时也引进其他国家的商品，丰富国内的物资。
    尤其是甘棠还在规划里不断上升高度，比如“作为连接各国的重要桥梁，意义重大，将在经济、文化等交流方面发挥巨大作用”，“在国家层面促进文化融合，促进国家经济繁荣”，“展现齐国强大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实力，提升齐国在周边各国的影响力”。
    套话一上，很难让人不心动。如此一来，推行互市便成了司农寺目前排名第一的大项目。
    甘棠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和思路都提前和同僚们说过，难就难在执行方向上。对其他人而言，整个计划都是摸石头过河，许多细节的问题上很难把控，可对她来说，只不过就是将书中的知识转化为一个个可实行、可落地的方案。
    大司农雷打不动地跑了半个月的玉府，终于有些忍无可忍了：“玉瑶啊，这司农寺没你还真不行。明天我就上奏，让圣上免了你……”
    “别呀，我好不容易放个假。”甘棠煞有介事地拒绝，“司农寺怎么会没有我就不行呢？张大人言重了。”
    “行了，你就别谦虚了。刚开始你来司农寺给我当副手的时候，我还在想，圣上年纪不大，倒是糊涂了。怎么能让一个完全没有经验、只知道做生意的女娃子，来担任这样重要的工作。”张孟叹了口气，“可这么些时日相处下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咱们这司农寺麻烦事是从没断过，你来了之后，赏赐也从没停过。我这把老骨头早晚都要卸任，你是我最看好的继任者。”
    张孟年纪确实大了，但他的可贵之处在于，为人不固执，新鲜的策略都敢于尝试。也正是因为有他的支持，甘棠提出的好些个政策才能原样实施。
    甘棠还挺喜欢和老爷子谈天说地的，他早年在东南一带从基层做起来，懂基层、了解民生，不像某些靠着裙带关系上来的官员，只想着搜刮民脂民膏。
    甘棠也无意让老爷子难做，把规划里的几个疑难重点问题都做了标注，这才继续说道：“张大人，实不相瞒，这世道对女子有诸多的不公平。我要是坐上了大司农的位置，有些政策反而不好推行了。”
    张孟眉头紧皱，却也知道，她所言非虚：“那你当如何？以后就在司农丞这个位置上待着？”
    甘棠心中自是有章程，她秉持着不破不立的想法，便是要趁着此次机会让齐向昂重新对她进行审视。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张孟说，毕竟，转个部门她就相当于去给别人打下手了，况且事情还没成，她还得兜着点。
    她喝着茶，一脸伤感：“以前就想赚钱，现在还真不知道。”
    “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张孟摇了摇头，想到她这次被罚的缘由，又问了句，“玉瑶，你就真没想过成家？”
    “别，我可怕了。这德妃想做媒，我连人都没见着，就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甘棠故意提及牧茂才，眼里只剩下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