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蒙作为颍川许县的县令,自然也是许县的县试主考官。作为颍川的官员,尤其他还在许县任职,对颍川“小魔王”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
官场上讲究一个和光同尘,不管你是不是贪官酷吏,一些该收的孝敬就得收,大家都遵守的潜规则你也要遵守,不然就会被当作异类,打压排挤。
偏偏陈颍不混官场,更不理会他们那些暗下的潜规则,只要犯在他手里,就将你身上的污点全都揪出来公开审判,毫不留情。做官的那个敢说自己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点的,因此颍川的大小官员都怕被陈颍找上门,“小魔王”这个霸气的诨号也是因此而来。
季蒙作为一县县令,自然少不了受下属的孝敬,毕竟他也得孝敬上官啊,得知陈颍下场县试,便揪起了一颗心,天知道这个“小魔王”会不会又搞出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来。
县试第一场他提心吊胆了一天,一直盯着陈颍的号房,结果陈颍交了答卷后直接申请出了贡院,让他差点没惊掉眼球。陈颍的才名在颍川可是妇孺皆知的,早先的不说,光是近期作的《卖炭翁》和《西江月》,皆是当世难得一见的佳作。他怎么也没想到陈颍会直接退场“弃考”了。
季蒙调出陈颍的答卷,心中无比惋惜,这么好的文才若是坚持考完,很有可能是今年的“县案首”,到时候不用再一路考至院试,照常进学就能得到秀才功名。
细想了一下,他觉得或许是陈颖年幼,受不住科考的苦才放弃。虽然惋惜,但心中也舒了一口气,“小魔王”不考了,自己也不用再时时悬着个心了。
季蒙满以为陈颍是“弃考”了,还想着等县试结束后亲自拜访陈府,去抚慰一下陈颍,顺便跟陈家拉近关系。
谁知第二场“招覆”结束后,“小魔王”的“老惫赖”父亲赵旭找上了他。他以为赵旭是不满意自己的儿子县试失利,来让他徇私舞弊的,都下定决心宁可得罪赵旭也绝不屈从了。
结果赵旭此来只是为了告诉他陈颍并不是弃考,而是因为有些事情时间上冲突了,只打算参考一场正试,拿到府试名额即可,怕他误解,才特意来说一下。
方才宁死不屈的豪气泄完,季蒙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以为陈颍是要弃考,却没想到这种可能。要不是赵旭登门提醒,自己险些坏了事儿。
等赵旭离开后,季蒙连忙将陈颍的答卷封好移交给颍川知府,并禀明陈颍只考第一场正试,不参加后面的招覆、再覆、连覆的缘由。想来以陈颍那份答卷展现出来的文才,再加上颍川陈氏的名望,陈颍取得一个参加府试的名额并不是难事。
当然这也只是特权事件罢了,要是换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考生敢这样搞,都无需上报府尊,他直接就可以定其一个狂悖无礼将之打出去。
得到颍川知府的回应后,季蒙下令今岁县试通过名额减一。最后放榜时再将陈颍放在最末位,再将陈颍的答卷公示就行了,反正陈家只要府试名额,并不会在意县试排名。
季蒙都盘算好了,到时候与陈颍一同通过县试的学子见陈颍排名最末,并未影响他们的名次,不会心里不服;没通过的学子在看了陈颍答卷上的文章后,想必也会心服口服。
……
三恪堂,陈颍一宿好眠起床后,锻炼了一番后洗漱更衣,又陪着老爷子用了早膳。在正堂摆好香案,静待李铭前来。
“爷,二皇子往三恪堂这边来了。”
梅笔昨日去领了罚,现在走路有些不自然,慢跑道陈颍身前报信。
没一会儿,便见到李铭身着朱红色的郡王冕服,身后跟着捧着贡盘的王平并一众内侍往三恪堂而来。
陈镜陈颍上前恭迎,躬身见礼。
“颍川陈氏陈镜(陈颍)恭迎圣旨。”
李铭神色庄重肃穆,从王平手中的贡盘内取出圣旨,看向陈颍道:
“颍川陈颍上前听旨。”
陈颍缓步上前,躬身听旨。心中思量面上不显。
身后的陈家奴仆家丁纷纷跪地拜礼,一个个都与有荣焉,面带喜色。
李铭展开圣旨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今有颍川许县陈氏子陈颍,年岁幼,然聪颖过人,多有奇思,品性端良,且素有仁德之心。闻北地雪灾肆行,献奇方与社稷万民,联乡党行赈济之事。朕心甚慰之。
特赐玉如意一对,金千两,帛十匹,以示嘉奖。
其麾下云字号特摄为皇商,领皇家内务府采买事。
……”
李铭宣旨毕后,陈颍上前接过圣旨奉于香案上,焚香礼拜后,将圣旨请入宗祠内供起来。
陈颍面上恭敬有礼,心里却是不咸不淡的,自己拿出了蜂窝煤的方子,解了朝廷大急,顺治帝这些赏赐不过平常,圣旨格式也不过是敕。
倒是皇商的名头还算不错,文会上让郑恺一闹,方彦华回京后还真的为自己请赏了。如今“国之义商”换成了皇商,倒是一件好事。
“国之义商”和内务府皇商相比就是名和权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语。
“国之义商”不过是一个名号,实际用处十分鸡肋,也就唬一唬底层百姓和其他商户。平时能让那些官员稍加礼敬,但真正遇上大事时,根本不会在乎这么一个名号,反而还会开口让你出钱出资,简直就是一个道德枷锁。
而皇商是有实权的,能从内务府领到油水丰厚的皇家采买之职,相当于半个官身。原著里薛蟠家里就是皇商,领着内务府的采买职权。
如今云字号成了皇商,想必薛适定会激动不已,当初他大哥去世,他想接了薛家的皇商之职,将其做大做强。
结果他大哥的遗孀,也就是薛宝钗的母亲薛姨妈,防贼一样的防着族人,在他开口前就到内务府将皇商的职位转到了年幼的薛蟠头上。导致薛家的皇商之职渐渐成了摆设。他也只能不甘的做起了行商。
要是他以皇商的身份再回族里,不知其嫂薛姨妈会是怎样精彩的脸色。
供好圣旨后,又有一干内侍捧了赏赐之物交与陈颍,陈颍一一接过让梅笔精心收放。
李铭走到陈颍身前道:“恭喜陈公子。陈公子心系百姓,慷慨无私献出蜂窝煤方子造福黎黍,父皇的嘉奖赏赐,当之无愧。”
陈颍拱手回道:“还要多谢殿下,为了颍的事舟马奔波,此情颍铭记于心。”
李铭玩笑道:“铭记在心里作甚,倒不如做点实际的行动报答我。”
陈颍已经决定与他保持安全距离,自然不会理会他的玩笑,淡淡地道:
“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便是,我自当尽我之力,以尽地主之谊。”
“你这人真是无趣,我不过是想同你交个朋友罢了,又不会害你,何必处处防着我。
我打算这几日在颍川游玩一番,想邀你陪同做个向导。”
陈颍一想到眼前的二皇子很有可能是个男同,立马婉拒道:
“殿下要游玩颍川,我本该随行陪同,只是四月便要府试,我还要温习书本,做好准备。
不如让梅笔跟着殿下,随行向导,他对颍川各处名胜古迹和风景秀丽之地都是极为熟悉的。”
李铭奇道:“你不是县试都只参考了一场就弃考南下了吗,怎地还参加府试。还说什么我有吩咐你定当尽力而为,结果就是这样敷衍我的?”
李铭到颍川时县试尚未结束,便听闻陈颍只考了第一场便急忙南下苏州去了。他倒不会像季蒙一样认为陈颍是受不了科考艰苦而放弃,只当陈颍是有紧要的事才弃考南下的。
陈颍道:“殿下有所不知,我的确只考了第一场,但并未弃考,只因当时有要事需立即南下,且我有信心只凭一场正试便能通过县试,这才未参加余下几场复试。”
“笑话,你再是文才无双,只考一场便想通过县试,让那些落榜的学子如何心服?”
陈颍正要解释,便听到竹砚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循声看去,就见竹砚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喊叫。
“爷,放榜了,爷果然通过县试了。
县太爷将爷的文章贴在榜单下面,好多学子围观,都在称赞爷的文才,说什么跟爷这样的天纵之才同科举试,落榜了也心服口服。”
“这是你大声喧哗的地方吗,还不闭嘴。”陈颍连忙呵斥竹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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