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与薛蟠这两日心情十分烦躁,他们本想上京,可一开始不是马车车轮损坏,就是马儿坏了肚子,各种状况让他们无法动身。偏还一直查不出是何人所为。
这几日下来,薛姨妈也明白他们是被人盯上了,但没查出是谁做的之前,她也不敢再上京了,担心在路上出了事。
薛家花厅里,薛姨妈和薛宝钗正坐着说话,薛蟠走来转去一刻不得消停。
薛姨妈道:“你静下来好好坐着行不行,转的我头都要晕了。”
“妈,肯定是那球攘的冯家搞得鬼,你让我出去,我定要叫他们好看,得了爷的银子还敢弄鬼,一群野驴肏的。”
薛蟠被薛姨妈勒令不许出府,两日下来,憋的他浑身难受,将此事扣在冯家头上,想出去找冯家撒撒气。
“你在你妹妹面前胡吣些什么,还不快滚回你的房间去。”薛姨妈被薛蟠气得不轻,要不是他作孽打坏了人,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被人堵在家里门都出不去。
“我说错什么了,必定是那球…冯家弄得鬼,那短命鬼抢人没抢过我,死了便死了,银子都给他们了,还敢暗中动手脚恶心我们,妈你让我出去,我肯定给你把弄鬼的人找出来一顿好揍。”
听到薛蟠提起抢人、打死人的事,薛姨妈更是气急,只觉头晕站立不稳,按着太阳穴摇摇晃晃欲要倒地。
薛宝钗忙起身扶住。
“哥,你快别说了,再把妈气着。”
薛蟠见道薛姨妈这样,方后悔自己刚才口不择言,站在一边不敢再出声。
薛宝钗一手搀着薛姨妈,一手帮薛姨妈顺着气儿。
“妈,你别生气了,眼下要紧的是赶紧找出是谁在盯着我们,弄清楚对方要做什么。虽然对方暂时没什么恶意,但是这两天我总感觉暗处有眼睛看着我。”
薛姨妈叹道:“你说的那些办法妈都让我去做了,给对方留信,在马车上写字,对方完全不理,还能怎么办呢。我倒是想让他们直接冲上门来给我个痛快,再被盯下去我就要疯了。”
薛姨妈话音刚落,丫鬟同喜跑进来喊道:“太太,来人了。”
“谁来了?”薛姨妈忙问道,薛宝钗倒了杯水递给喘着大气儿的同喜。
同喜接过水道了声谢,喝了水方道:“太太,是二老爷来了,还带了个好英俊的年轻公子,看着像是比姑娘还小些,管家安排他们在客厅喝茶,让我来叫太太去见二老爷。”
“他怎么来了?”薛姨妈疑惑地嘀咕了一声。
薛蟠插嘴道:“想必是那家的年轻后生入了二叔的眼,想给妹妹做媒,这才带了来让妈和妹妹相看,不行,我得先出去把把关,我妹妹可不是谁都能配得上的。”
薛蟠一番话把薛宝钗羞得满脸通红,拿帕子捂着脸不敢抬头。
“快闭上你那鸟嘴,再说不出一句好话儿来,你就是这样臊你妹妹的?”
薛蟠一时口快把心里话嚷了出来,别薛姨妈一顿好骂,又连忙去跟薛宝钗赔礼道歉。
薛姨妈虽骂了薛蟠,但被薛蟠这么一说,她心中也有些想法,她虽不待见她那叔叔,但人家去年也成了皇商,如今地位高了,说不准还真的带来个贵公子,相看一番倒也不是不行。
“同贵,你去告诉管家,让他把二老爷还有客人带到花厅来。”
“是,太太。”
薛宝钗拍开一旁道歉的薛蟠,起身要走,母亲要在花厅会见外客,她得回避。
“宝钗。”薛姨妈叫住薛宝钗道,“不用回避了,一个是你二叔,一个不过也是孩子,你就到屏风后面听着。”
薛宝钗闻言脸红如血,让她到屏风后面,这岂不是……
顾不得猜想,薛宝钗忙用帕子掩住发烫的脸,快步走到屏风后面躲起来。
“妈,我就说罢,二叔带个俊俏公子哥儿来,肯定是给妹妹相看的,你也是这样想的罢。”
屏风后的薛宝钗听到这话身子一颤,耳朵都羞红欲要滴出血了,可怜她摊上这样一个不着调的兄长。
薛姨妈怒斥了声“闭嘴”,薛蟠忙闭上嘴,悻悻地到一旁坐下,小声嘀咕着听不清的话。
没多久,同贵就领着薛适和一个蓝袍少年进了花厅。
“太太,二老爷和陈公子到了。”
陈公子,薛姨妈心里暗自琢磨,她记得薛适就是给颍川陈家做事,才成了皇商,眼前这个陈公子莫不是……
“快上茶,上好茶。”薛姨妈心里一个机灵,连忙让丫鬟上茶,一面招待薛适和陈颍落座。
“叔叔今日怎地有空上我这来了?”
薛适回道:“就与嫂子直说罢,我和陈公子今日是为蟠儿的事来的。”
薛蟠叫了一声,“我怎么了?”
陈颍起身拱手道:“我先在这里跟……”
陈颍看向薛适,意思是为他该如何称呼。
“陈公子,你叫薛太太便是。”
“那也太无礼了些,我还是随蝌兄弟和琴妹妹一起叫声伯母罢。”陈颍笑道。
薛适自然是乐得如此,薛姨妈此时也看出来了,根本就不是什么薛适带了年轻后辈来让她相看,明显薛适是敬着这位“陈公子”的,她心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薛伯母,我先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陈颍说完鞠了一躬。
薛姨妈愣了愣,才忙着让陈颍不要多礼。看了看陈颍又看向薛适,不明白这波道歉所为何意。
“薛伯母,是这样的,薛大哥前些日不是在街上买了个丫头嘛。”薛蟠闻言冲陈颍笑着点了点头,他觉着这个公子哥儿相貌不俗,气度不凡,配得上他妹妹。
陈颍回他一笑,继续道:“正巧我也一直再找她,这个丫头原是苏州一位大善人家的女公子,名唤英莲,幼年时被拐子偷了去,我碰巧遇上她母亲穷困潦倒还在苦苦寻找女儿,颇为感动,便许诺帮她找寻女儿。
找了一年多了,前些日我手下的人终于有了消息,等找去时人已经被薛大哥买走了,我手下的人也知道薛家的名号,自然是不敢冒犯,只能眼睁睁看着薛大哥将人带走了。”
薛蟠听了有些不乐意了,那丫头买来他连手都还没来得及碰就被他妈一顿好骂,还把人带走了。如今看陈颍这意思是来要人的,他如何舍得。
薛姨妈知道自家儿子的德行,率先瞪了薛蟠一眼,将薛蟠压下去,然后道:
“不曾想这里面还有这样一段缘由,怪道我瞧香菱的模样就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这事儿是我们蟠儿做差了,要赔礼也该是我们赔才是,怎敢受了陈公子的礼。”
“薛伯母别客气,叫我陈颍或是颍哥儿就行,公子什么的太见外了。”陈颍先客气了句,然后问道,“不知薛伯母刚才说的‘香菱’可就是英莲?”
薛姨妈忙笑道:“瞧我说的,对,就是陈公子说的英莲,我见她是个好的就让她跟着我女儿身边,香菱这名字正是我女儿起的。”
“薛姑娘倒是大才,想必是读透了诗书的大家。”陈颍略恭维了句,说回正题。
“唉,我都不好意思开口,我那些手下人做事不用脑子,见要找的人被薛大哥带走了,他们刚看到薛大哥与人争胜的威风,不敢冒犯索要,就脑子犯浑派了几个女护卫潜入贵府保护英莲。”
“什么,原来那些球攘的是你的人?”薛蟠瞪着牛眼,冲陈颍吼道。
陈颍做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薛蟠却不领情,叫嚷着要打陈颍一顿出气。
“你这个孽障,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啊,有你这么对客人的?人家都赔礼道歉了,你怎地还不依不饶。”薛姨妈拦下薛蟠,气得都叫出了哭腔。薛蟠是个不理事儿只管玩乐的,薛姨妈却是有了解过薛适效力的陈家是什么人家,要是陈颍上门赔礼反被打一顿,那他们薛家有理也成没理了。
薛蟠见薛姨妈气得不轻,只得罢了手,嘴里仍是不依不饶的叫着:“我们提心吊胆地恓惶了这几日,他只上门道个恼就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那你是想让我咽气?”薛蟠低头闭上嘴,不敢再闹,薛姨妈冲陈颍道了句“我这儿子素来顽劣,让你见笑了。”
陈颍拱手道:“薛伯母快别如此说,此事原是是我的不是,我已经行了家法严惩了那几个手下,这些日损毁的府上的车马器具我也会一一赔偿,再献上一千两银子用作薛伯母和薛大哥几人压惊的汤药费,若是还有什么要求薛伯母你只管开口便是。”
薛姨妈放下擦拭眼角的手帕,笑道:“此事说到底也就是个误会,我们也没什么损失,就不必赔偿什么了,倒显得生分。”
陈颍再三表示必须得赔偿,薛姨妈这才应下。
“薛伯母,不知英莲如今在何处,可否将她叫来让我确认一番,若是没错我也好尽快送她去母女团聚。”陈颍露出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开口道。
“同喜,你去将香菱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