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梨香院去往荣庆堂的路上,迎面遇上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陈颍知道这是因为贾宝玉的事情,王夫人派她去问呢。
周瑞家的见到陈颍和黛玉,腆着笑脸打躬问好,自从陈颍收拾贺海和乔永真二人的事情传开之后,贾府上下奴才没有不怕他的。连进士官老爷都能收拾咯,碾死他们更是不费力。
陈颍斜睨了周瑞家的一眼,“提醒”道:“你这是去薛姨妈家?宝玉这会儿已经不在梨香院了。”
周瑞陪笑道:“宝二爷这会儿在太太屋里呢,我是奉太太的命送点子东西给姨太太。”
说着周瑞家的还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锦盒要给陈颍过目。
陈颍却是没兴趣,摆了摆手让她自去。
贾宝玉闹脾气算不得什么,今日也没人将他怎么着,不过就是有些嫉妒陈颍罢自己寻得闲气受罢了。
到了荣庆堂,鸳鸯说贾母已经睡下了,陈颍叮嘱了句照顾好老太太,便带着黛玉去寻三春姐妹了。
若是往常,白日里三春基本都是在荣庆堂顽耍,贾母就好这个热闹。但是自宝玉生儿那次吃醉酒之后,贾母似乎是病了,总是精神儿不济,白日里也常是歇着的。
到了王夫人屋后的小抱厦,姐妹三个正顽飞行棋呢。
陈颍进来时她们正下完一局,是迎春赢了,然后她们规整玻璃珠儿准备再开一局,陈颍见了以为她们只是闲顽,没添彩头。谁知下一秒原本坐着的侍书起身,换成了迎春的丫鬟司棋。
开始陈颍还以为侍书是凑数的,这会儿才明白她们的彩头就是谁赢了谁的丫鬟就能顽。
见惜春又没赢,入画瘪了瘪嘴,脸上有一丝失望,她也想顽。
但惜春年纪最小,更兼没探春精明,不如迎春下棋多,如何能赢,若是探春和迎春放水还差不多。只是一个精明能干爱争胜,一个痴于棋道木讷不通世故,都不是会放水的人,估计入画这丫头只能站在后面观棋了。
惜春侧头对入画笑道:“入画你别急,我一定赢一次。”
突然惜春看到门口的陈颍和黛玉,“呀”了一声惊喜道:“二姐姐,三姐姐,颍哥哥和林姐姐来了。”
说完惜春就雀跃地跑到陈颍身前,脆生生地叫了声:“颍哥哥,林姐姐。”
探春和迎春也起身问礼,请着落坐。
“你个小马屁精,还下棋不下的?”探春冲着在黛玉身边歪缠的惜春打趣笑道。
同样是姐姐,迎春、探春还比黛玉更亲一些呢,偏偏惜春就喜欢亲近黛玉。还有刚才,一见陈颍和黛玉来了,就激动的像只小喜鹊一样,这让探春心里有些许不平衡。
“下呢下呢。”惜春忙回道,又摇着黛玉的手臂恳求,“林姐姐你来教我,入画也想顽,可我总是赢不了。”
黛玉自然是笑着答应,谁让惜春这么可爱呢。
看着满脸天真笑容的惜春,陈颍却是心中一叹,原著中,要不了多久秦可卿就要死了,贾珍的丑事也会随之曝出来,那之后惜春就回变得冷情冷性,最终出家为尼,青灯古佛相伴。
感叹完陈颍心中又升起一股斗志,自己本就有改变这些女子悲惨命运的想法,之前顾虑于僧道二人,他并没有自信能帮助她们,但是现在陈颍已经得知僧道并不能过多干涉凡间事,而且他们说自己身上有龙气,颇为忌惮。
僧道已不足为惧,那这世间凡人陈颍更不会惧怕,既如此那便顺应本心,保护这些众天地之灵秀的女子。
惜春有了黛玉这个场外援助,自然是成功赢下一句,让入画遂了意,主仆二人喜笑颜开,向黛玉说谢。
众人一边玩闹一边闲聊,探春问起宝钗:“颍哥哥你们去看了宝姐姐,她可是大好了?怎地不跟你们一道过来顽?”
陈颍道:“本是大好了的,谁知让我们去了一闹,又发作了一次,吃了药才好些。她让我向你们问好,等她好了再来寻你们顽。”
探春感慨道:“难得颍哥哥你休沐一次,宝姐姐病了不在,云妹妹前两日也回史家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凑齐一处痛痛快快地顽。”
陈颍也有所察觉,自他去上书房读书后,一旬休沐一日,偏这一日他和黛玉来贾府时,湘云总是不在的。
其实也不难猜出贾母的想法,她就是不想让湘云和陈颍过多接触,毕竟陈颍实在太优秀了,已经拐走她一个玉儿了,可不能再让湘云也陷进去。
黛玉轻笑道:“这样岂不更好?”
探春不解道:“林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黛玉笑道:“这你也想不明白?来呢一齐来,不来一个也不来,果真就好?
竟不如今儿我来,明儿她来,间错开了来,岂不天天有人来呢?也不至太冷落,也不至太热闹,岂不更好。”
探春若有所思,觉得黛玉说的有道理,但又感觉有哪里不对。
陈颍笑道:“玉儿说的也对,但若是能够天天齐聚在一处,那才更好呢。”
继而陈颍轻轻一叹:“只不过那太不切实际,哪能天天都有闲一处顽乐呢,越大就越没这样简单纯粹的快乐时光了。”
“颍哥哥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要给我们办诗社,还说要带我们去城外庄子上顽的。”探春提醒道。
陈颍莞尔一笑,说道:“自不会忘的,诗社的事你们先构思着,平时也可以开一二场小社,等到了夏日放大假时,我便给你们办一场大的。
至于出城去顽,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够了,近来是‘多事之秋’,此时出城去太不安全,且等等罢。”
她们这些闺阁女儿虽接触不到京中的动荡,但总也能听到一二,书上记载的那些动荡之事,那个不是凶险万分,因此探春能够理解,不再提出城去顽的事,只叮嘱陈颍要注意安全。
在贾府待了大半日,日已西斜,陈颍带着黛玉作辞回家。
回府的马车上,黛玉一双美目直盯着陈颍,却又一句话都不说。开始陈颍还能笑吟吟地和黛玉对视,冲她扮鬼脸,给她讲笑话。但渐渐地陈颍就发觉不对了,黛玉只看着他,却怎么逗也不笑,显然是出问题了。
陈颍试探着问道:“玉儿怎地不和我说话?莫非是刚才和探春她们顽得太高兴,这会子乏了?”
黛玉终于开口,说道:“我那算得什么高兴,今日某人才是真的高兴坏了呢。”
陈颍知道她说得是今日在梨香院的事情,轻轻叹了口气,牵起黛玉凝脂般的双手,黛玉挣了两下没能挣开,只得气乎乎地瞪着陈颍。
“玉儿你是想说我和宝姐姐的事罢?”陈颍问道。
黛玉哼道:“你还知道啊,你去牵你的宝姐姐去,别来牵我。”
说着黛玉又挣扎着要把手抽回去。
陈颍稳稳控制着力道,既不让她挣脱,又不至捏疼她。
“你这个坏胚,你当着我的面和她拉手,就不知我心里有多难过吗?”说着黛玉眼里已是噙满了泪水,随时就可能滚落在她柔嫩的脸颊上。
“那不是去抢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嘛。”陈颍讪讪辩解道。
“你少来糊弄我,不小心碰到你还握了那么久,我不提醒你怕是还不舍得松手呢。”黛玉啐道。
陈颍叹了一声,松开黛玉的手。
陈颍忽地松手,让黛玉一下有些慌了,心中一酸,眼泪就要滚落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拿着帕子将她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拭去,原来陈颍松手是要给她擦眼泪。
“玉儿,我的确是有私心的。”陈颍道。
“你果然对她有意思,你……”
陈颍右手食指按在黛玉唇上,止住了她的话。
“玉儿,你先听我说。”
黛玉哼了一声拍开陈颍的手,不过也没再说话,给陈颍解释的机会。
“玉儿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薛二叔和琴妹妹的事情吗?”
黛玉先是点点头,猛地又不忿道:“亏你还敢提宝琴妹妹,你既答应了薛二叔的托付,现在又招惹她姐姐,你对得起宝琴妹妹吗。”
上次误会之后两人袒露心扉,陈颍不光把祝姑娘的事告诉了黛玉,还将对妙玉的想法,答应薛适的承诺等都告诉了她。这会儿陈颍一提,黛玉也想起宝琴来,一时更加气愤,宝钗可是宝琴的亲堂姐。
陈颍一看黛玉脸色,就知道她误以为自己是想姐妹通吃了。
陈颍忙解释道:“玉儿,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的。
薛二叔帮了我很多,宝琴我更舍不得她出事,可是现在薛家要卷进一件天大的祸事里,我若是不阻止,薛二叔和薛蝌宝琴她们都会被牵连。”
黛玉也不知陈颍是不是在唬她,能牵连劝阻的祸事,那得多大?
“可是你阻止祸事和你牵她的手又什么关联?”
“这会儿在大街上人多耳杂,等回府我一定详而实地告诉你。”
说着陈颍右手并拢三指举过头顶,发誓道:“若是我有一句话骗你,就教我……”
柔软的触感打断了陈颍发誓,令他身体一僵,正是黛玉的纤纤素手封住了他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