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阳,若是我妹妹还活着,我定然要让你做她的夫婿,我想她也一定会欣赏你,喜欢你的。”
李铭的声音空幽飘渺,很是悦耳,但陈颍却是听的寒毛乍竖,直冒冷汗,在心中将李铭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陈颍郁闷极了,这是什么人啊,亏自己还拿他当朋友,结果他给自己喝他死去妹妹的“女儿红”,还一副惋惜的样子,说她妹妹肯定会喜欢自己。喜欢个锤子啊,人鬼殊途懂不懂,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做宁采臣的。
惊怒之后,陈颍更是细思极恐,他感觉李铭整这一出,好像是有让自己和那个死去的公主结冥婚的感觉,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李铭再说的时候并非是假设,而是很认真的在说,是真的在考虑自己和他妹妹,并且为之惋惜。
再想到李铭身上的些许阴柔女性化特点,陈颍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李铭对死去的妹妹心怀愧疚,无法忘怀,以至于产生了执念,他想把他妹妹那份一起活下去,在主观上认为自己既是李铭又是妹妹,所以身上才会有那些阴柔之气。
后世就有不少真实案例,失去最重要的人,遭受重大的刺激之后,精神出了问题,但又没有达到精神分裂的程度,就差不多是这种表征。
想到这些,陈颍心中大骇,李铭想要自己和他妹妹在一起,而他又在替他妹妹那份活着,那不就是他想和自己在一起?难道自己以前那些恶寒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陈颍不是没有怀疑过李铭是女的,经历过祝梦岚女扮男装的事情之后,陈颍就对李铭的性别有所怀疑,但他仔细观察过,李铭真的是男的,虽然比一般男子更秀气些,但他胸前平平无奇,手上也有舞枪弄棒留下的茧,最主要的是,李铭有喉结。
止住咳嗽后,陈颍慌忙道:“殿下,这种顽笑还是不开的好,在下心中惶恐。”
李铭眼神一暗,以往陈颍在他面前都是以“我”自称的,这会儿却突然变成了“在下”。
李铭摇了摇头叹道:“子阳,我并非是开顽笑,我是真的这样想过。”陈颍忙拱手施礼道:“殿下,死者为大,这种话说出来岂非对已故的荣安公主不敬。何况我已有婚约,这亦是对我的羞辱”
刚才惊骇之下陈颍的自称变成了“在下”,他自然也反应过来了,不动声色又换回了“我”,权当之前的惊慌不存在。
并且一下摆出“死者为大”和“已有婚约”这两面大旗,陈颍以为这两面大旗对李铭这个古代人会很有威慑力,然而他却失算了。
“子阳,不怕你生气,若是皇妹她真的还能出现在人世,就算你有婚约,我也定然要给你退了。”
“嘶~”,陈颍直接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直上,让陈颍打了个寒战。你直接说若是她还活着不行吗,什么叫“若是还能出现在人世”?让人感觉好像能死而复生一样。
“子阳,你很冷吗?”见到陈颍身子一抖,李铭一脸关切地问道。
陈颍没有回答冷不冷这个问题,反问道:“殿下,你是喝醉了,还是今晚故意想要整蛊我啊?净说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李铭脸色一僵,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表现和言辞,瞬间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陈颍这是被他吓到了。
毕竟她的皇妹已经死了,自己让他喝了死人的酒,还说要让他和一个死人在一起,李铭不由苦笑,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子阳,你该不会是害怕了罢?”李铭压下心中的苦涩,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陈颍重重地将酒坛塞回李铭手里,没好气道:“殿下,这大晚上的你冷不丁来上这么一出,我要是不怕的话,那你就该害怕了。”
李铭泰然自若地喝下一口酒,下一瞬就被陈颍这种有趣的说法给逗乐了,然后就重蹈了陈颍的覆辙,不停地咳嗽着。
陈颍心中一乐,这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让你大晚上吓我。
李铭不停地拍着自己一马平川,毫无波澜的胸口,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整理了一下衣襟,正色道:
“子阳,你还没说你因为什么烦躁呢。”
陈颍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本来是很烦躁的,结果被李铭这么一吓,似乎没察觉间心中的烦闷就消散了。
“殿下,我所烦之事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明明知道是无法避免,是必须发生的事情,可我却就是不甘心,可不就是庸人自扰。”陈颍苦笑自嘲。
李铭一双眼眸眨了几下,说道:“子阳所忧者,可是此次打围?”
陈颍叹道:“是,但又不全是。”
“我心中烦躁的,其实是那些在权谋家的权力角逐中无辜死去的人,就像这次打围的护卫将士们,或许下一刻,他们就会失去生命,连原因都不得而知就那么死了。”
李铭扑哧一笑道:“子阳你这还真是自寻烦恼啊,照你这样,那在边关亡故的无数将士们,岂不是要把你忧死。”
“殿下,这是不一样的,边关的将士大部分是为了抵御外族,守卫疆土而牺牲,他们的牺牲是伟大的,是有价值的,重于泰山。
而稀里糊涂死在权谋者的谋划里的人,他们的死可悲、可叹、可怜,毫无价值,连轻于鸿毛都算不上。”
李铭道:“你就是将民族大义看得太重了,子阳,想实现心中所想,想让世界变成想要的样子,就必须先拥有力量,在获得力量的途中,一些牺牲是必要的,或许可怜,但一样有价值。”
陈颍心中苦笑,李铭不愧是生于帝王之家,在这种事情上,他的境界就不是自己可比的。
这些道理陈颍自然也懂,可他就是也无法迈过心里那道坎,毕竟他是一个在红旗下长大的社会主义人,让他以直报怨他可以,但是要他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成就他心中的霸业,他暂时还接受不了。
李铭拍了一下陈颍的肩膀,笑道:“行了,与其为这些事烦忧,倒不如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强大,等到下次再遇上这样的事,你不会还想今天一样只能烦躁叹息,有心无力。”
陈颍点点头,李铭说的没错,与其在这里烦恼苦闷,倒不如将这些无力解决的事放到一边,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该如何变强,这样,当再次遇到这些事的时候,自己不至于还像今天一样,庸人自扰,却无能为力。
“多谢殿下提点,听君一席话,让我豁然开朗,遇到难题,烦躁逃避,那是弱者的做法,‘强者恒强’,真正的强者绝不会因为一时的难题而退缩。
而我,陈颍,绝不是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