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李铭所说,‘千里眼’的造假太高了,最多也就一支军队里配备一支,根本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实在有些鸡肋。
陈颍本想得是将‘千里眼’给斥候使用,但是刚说完就反应过来,这是古代,望远镜是极稀有的物品,不像后世那样只是军中的基本配备,甚至在大街上都到来玩。
在数量稀有,价值高昂的情况下,最多也就是皇帝赏下一支给有功大将,当作一个彰显荣誉的装饰品,根本不可能交到斥候手中,让斥候拿到前线使用。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千里眼’在现阶段太难制造,成本太高,而斥候又是军中死亡率最高的兵种。
除了专门培养出来的精锐斥候,大多都是出身贫苦,不得已才做了斥候,说是斥候,倒不如说是炮灰来的贴切。
将珍贵的‘千里眼’交到这种‘斥候’手里,万一被贪墨了怎么办,万一‘斥候’死于战场导致‘千里眼’落入敌手又怎么办?
以陈颍的现代人思维,这些都没能事先考虑到,以至于说了蠢话。
李铭撇了陈颍一眼道:
“与其耗费极大的成本去制造‘千里眼’,倒不如多派遣一些斥候出去,父皇和那些将军肯定会选择后者,毕竟有些时候,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听到这句话时,陈颍的心头有一股无名之火在燃烧。
人命如草芥,底层人们的性命只能沦为上位者手中随意便可牺牲的物品,甚至还比不上一块儿玻璃。
何其残酷,何其冷血?
但现实便是如此。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上位者不仁,视下民为草芥。
上位者,又岂有仁慈的!
“那殿下你是怎么想的?”说这话时,陈颍的声音里都带着些许冷意,发自内心的冷意。
李铭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还能怎么想,不想。”
“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想,想太多只是自寻烦恼罢了,要是你不但想了,还要强自去做些什么的话,很可能会适得其反,让你更加痛苦。”
“所以,想那么多干嘛,着眼于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上,比想什么都有用。”
陈颍思索着李铭的话,也的确如此,没能力做到的时候,都是妄想罢了,想的越多就越烦闹,若是还不自量力想要做些什么,很可能反倒是害人害己。
再转念一想,就算‘千里眼’;在军中发挥不出太大作用,顺治帝也不可能弃之不顾。
自己拿出望远镜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折腾散播谣言中伤自己的工部尚书方彦华,只要顺治帝对‘千里眼’有兴趣,就会让工部去研究,自己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至于靠着‘千里眼’减少军中伤亡,只是顺带的,有的话更好,没有也没办法。
这样一想,陈颍只觉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顿时念头通达,神清气爽。
向着李铭拱手道:“多谢殿下开解。”
谢过之后又笑道:“敢问殿下此时着眼的是何事?”
李铭翻了个白眼道:“我?当然是打猎啊,忠顺王叔点名说我荒于嬉乐,我自然得拿出些本事来不让人小瞧。”
或许是因为陈颍刚才说了蠢话,又或许是陈颍有一次钻牛角尖的傻劲儿,此时两人独处,李铭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俏皮。
猛然间竟觉得李铭娇俏,这让陈颍心头一震,忙岔开话题。
“本来我是想用‘千里眼’作为答两位殿下的报酬,不想这‘千里眼’竟是‘鸡肋’,如此倒是我占了殿下的便宜了。”陈颍呵呵笑道。
“无妨,我和皇兄不过是露了个面,你送我的那些书就足以酬谢了。”李铭淡淡地道,“而且,你不是说,是为了保存我的颜面才去救卫若兰的么?”
陈颍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说道:“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为了我自己。”
李铭自然知道陈颍主要的目的是震慑那些二世祖,让他们不敢再来找麻烦,所谓的帮忙也就是利用他的皇子身份,但他并不介意这些。
“行了,不说这些了,抓紧时间打猎。”
说着李铭看了陈颍一眼,略带玩味的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可别说你是真的不忍心打猎。”
陈颍笑道:“我心中虽然并没有多少不忍,但也不好此道,就在一旁瞻仰殿下英姿即可。”
李铭也只是随口一说,见陈颍不愿意尝试,他也不再多言,转头冲着远远坠在身后的侍从下令,让他们分散去搜寻猎物。
……
另一边,大皇子李镬满心郁闷地带着‘千里眼’回了大本营,到顺治帝的行在外求见。
行在内,顺治帝正在和首辅何昭弈棋,戴权进来禀报。
听闻李镬才去了半日就回来了,顺治帝心中便有些不悦。
“朕让他去狩猎,这才半日他就跑回来,出去告诉他,不见。”
何昭不急不徐落下一子,笑呵呵地劝道:“陛下,大殿下并非吃不了苦的人,突然求见,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戴权在一旁垂手侍立,生怕被主子的怒火波及,他这主子和何昭不对付,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还站在这里做甚?去让他进来。”
戴权如蒙大赦,忙出去传话。
很快,戴权便带着李镬进来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
“见过何相。”
李镬进来后恭恭敬敬地见礼,顺治帝没好气道:
“你怎地去了半日就回来了?打了多少猎物?”
李镬忙道:“回父皇,儿臣今日运气颇佳,收获不少,都在外面放着。”
“儿臣回来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禀告父皇。”
顺治帝落下一子,抬眼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站在下面的李镬。
“什么事?”
“回父皇,儿臣今日自陈颍手中得了一件宝物。”
说完李镬看了看顺治帝对面的何昭,不再继续说下去。
何昭起身笑道:“陛下,这局是老臣输了,老臣年老体乏,就先告退了。”
顺治帝道:“何相身子硬朗,如何言老,快快坐下。”
然后又瞪向李镬训道:“有话就快说,何相是我大夏柱石,有什么是何相不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