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和尚与陈颍辩难没占到丝毫上风,反被呛的满肚火气,只能看着陈颍得意洋洋地离去。
给太上皇做了一番治疗后,和尚也离了九华宫,路上再次听到几个小太监说着“陈颍智斗乌灯僧”。
先前听到时,他的反应和顺治帝一样,只觉得这是为了平衡佛道而做的举措。
但这次他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抓住了些什么,拦下说话的小太监问起陈颍和乌灯和尚的事。
贾府的情况,陈颍一直关注着,大体和原著无甚出入,贾珍给贾蓉捐了官,用了薛蟠店里的棺材,邀了无数勋贵世交彰显势力。
尤氏也是借病不出,贾珍请了王熙凤帮着理事,接待登门的各府诰命,让王熙凤很是露了脸。
寒风凌冽,大地一片萧索,转眼到了九月底,宁国府秦氏七七四十九日停灵已过了大半。
这日,被陈颍派去送信的竹砚再次入京,风尘仆仆直奔尚德坊而去。
陈府正房,陈颍看着一身风尘,满脸疲倦的竹砚,心中有些感叹。
“桌上茶水是热的,你自己倒了吃罢。”
竹砚咧嘴一笑,也不客气,倒了茶仰头便饮。连喝了三杯,才放下茶杯,用袖子抹了抹嘴。
“怎地这般着急?难道事情出什么岔子了?”陈颍示意竹砚坐下,然后问道。
“爷放心,事情都已经办妥了。”竹砚笑道。
“那你怎地这般赶?”陈颍有些不解。
竹砚笑道:“是林姑娘要回京来了,我赶在前边儿打个前站,好让爷早些知道。”
陈颍吃惊道:“怎地这时候上京?”
竹砚挠了挠头,干笑两声道:“或许是贾家那边又催林大人了。”
陈颍点点头道:“辛苦你了,你且先下去好好休息罢。”
竹砚拿出几封书信,递与陈颍,领命下去休息。
等竹砚退下后,陈颍并未着急看信,反而眉头紧皱。
他有些想不通黛玉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回京,而且提前都未来信与他说一声,甚是匆忙。
想不明白,陈颍便将锅扣到了贾家头上。
“玉儿不日就要到京了,癞头和尚那边得加快速度了。”
这一个月来,陈颍可没闲着,他将文抄出来,又将那日在九华宫与和尚辩难的对话写了出来,附在前面作为序引,然后在京中售卖。
自上次他给太上皇讲了段之后,太上皇隔几日便要传他进宫说话,是以的故事陈颍已经开始给太上皇讲了。
想必癞头和尚应该也听到了。
除此之外,陈颍还准备将的戏文弄出来。
只是陈颍前世并没有听过戏曲版的,只能让人以白蛇的故事写了戏文做了曲,因此进程有些缓慢。
本来陈颍也不着急,弄这个只是为了刺激癞头和尚,话本故事已经在京中盛行了,戏文慢点也无妨。
但骤然得知黛玉就要上京了,陈颍决定要加大力度,再刺激一下癞头和尚,逼对方出手,好早日解决这个麻烦。
当即陈颍便去催稿了,并将已经完成的部分拓印了几份,送往宫里,以及忠顺王府。
相信有忠顺亲王这个戏迷,的戏文很快就能火遍京城。
……
渺渺运河之上,呼啸的风儿推着一艘两层福船逆流上行。
福船二层的房间内,一个仙气出尘的姑娘正独坐窗边,神思不属地看着手中书信。
“姑娘,这信您都看了好几日了,先收收罢,香菱炖了鱼汤,您快尝尝。”
一名紫烟罗衫的丫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进来,如是说道。
这两位不是别个,正是黛玉紫鹃主仆二人。
“你先放那儿,我等下再喝。”
黛玉柔柔地说着,眉宇间布着一层哀愁与担忧,久久不可散。
紫鹃也是无奈,她这姑娘已经这样好几日了,不是看着书信出神,就是拿着陈大爷送的东西发呆。
问她又不说,信更是不许她们看,是以她们几个做丫鬟的心里着急,却也不知该怎么办。
放下鱼汤,紫鹃退出房间,不打扰黛玉的清静。
至于那鱼汤,紫鹃知道黛玉会趁热吃的。她听雪雁说,姑娘以前可不会这样,每逢伤心难过就什么也不吃,哭的眼睛通红,作践身子。
直到姑娘遇到陈大爷之后,才越来越好,即使有烦心事,再没胃口也会按时吃些。
紫鹃又想起鸳鸯曾跟她说过,老太太准备让她去服侍姑奶奶家的表小姐,还说老太太打算把表小姐和宝二爷配成一对儿。
当时她还暗自高兴,宝二爷可是她见过的最温柔,最会体贴女儿家的人了,这也算是所托良人罢。
现在一想,宝二爷与陈大爷比,简直差远了,不对,压根就是没办法相比。
想着想着,紫鹃的神色有些黯然。她是贾府的丫鬟,或许等到陈大爷和姑娘大婚,她就会被送回贾府了罢。
一墙之隔,黛玉亦是神色黯然,少了许多光彩。
手中的信很简单,是陈颍报平安的寻常家信,用词、语气诙谐有趣,但她却笑不出来。
陈颍遇刺的事情,她都知道了,看着这封报平安的信,黛玉心中又痛,又暖。
自从被陈颍当面斥过之后,林如海“痛改前非”,给几位京中的同年、好友去了信,托他们将京中的消息传到扬州。
正是因为这个,林如海和黛玉得知了宁郡王谋反,陈颍和二皇子齐齐遇刺的事。
若不是书信中一并提到了陈颍无事,还立了救驾之功,怕是黛玉就要哭毁了身子。
竹砚的脚程比林如海同年好友的书信要快些,但等他在颍川办完事去赶去扬州时,林如海和黛玉已经得了京里的信。
正好竹砚来扬州送信,自然被林如海和黛玉好一番逼问。
竹砚想着,反正爷又没特意叮嘱他不能告诉林姑娘,而且林姑娘已经知道了才来问我的。
于是,竹砚就将他知道的那部分,陈颍和二皇子遇到刺杀遁水逃生,在山中历经艰险才赶回京里的事情都说了。
随后又拿出陈颍写下的书信奉上。
黛玉看着信便红了眼眶,不等看完,捧着心口已是泪如雨下,当即就要上京。
还是林如海好一番劝,才劝住黛玉,改为第二日启程上京。
竹砚自知惹了祸,连忙辞了林府,加急赶回京城,提前到陈颍面前找补。
这些都是前事,且说黛玉独坐窗边,看着窗外逝去的远山。
良久,黛玉幽幽叹了一口气,端起鱼汤小口小口喝着。
喝了约莫小半碗,黛玉轻轻将碗放下,用帕子拭了拭嘴。
素手下移,按在心口正中,那里有一块玉,暖心的玉。
“好你个没良心的,等我去了,有你的好!”
没来由啐了句,黛玉忽地就笑了起来,笑容有些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