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贾琏忽悠走后,陈颍闲着无事,便打算留在茶楼看看人们的反响如何。
雅间窗户紧闭,隔绝了外边街上的杂声,门户大开正对着一楼正中的说书台。
正赶上上一位说书先儿讲完,下一个登场。“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
英雄五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
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一位青衫说书人施施然登台,抑扬顿挫念了一段开场白。“今日我要讲的是‘武松打虎’,诸位老爷别急着喝倒彩,知道老爷们都听腻了这段,今日我便讲一个别开生面的‘武松打虎’。”
“各位看官且细听分说!”
“啪”,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一撩青衫下摆,摆出一个打戏的动作。
顿时一片拍掌喝彩的。
二楼,陈颍点了点头,这个说书先儿控场能力不错。“话说那行者武松去看望兄长武大郎,途径一山,巨树浓荫,凉风习习,武松心喜,加快赶路。
忽听得林中传来一声巨吼,竟是虎啸。武松调转身形,慌不择路便向山下跑。”
说至此处,台下齐齐嘘声,喝倒彩。
“你这讲的什么东西,武松怎么可能连大虫都没见着就吓得逃跑。”
“不会讲赶紧下去,换会的上来。”“‘酒家’呢,‘三碗不过岗’呢,怎么直接就进山了,你会不会啊。”
有人起哄喝倒彩,自然也有理智的人。
“你们别乱起哄了,人家开头不就说了是别开生面的,自然跟以前听到的不同。”
“兴许正是因为没喝酒,没醉,所以武松听到虎啸才被吓跑了,等下山吃上十八碗酒,再上山打虎不迟。”
说书先儿再拍惊堂木,朗声道:“各位看官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
“话说武松慌忙间跑到山下,只见有一间小酒铺,门外杆子上挂着一张小旗随风招展,定是酒家无疑。
武松便想去吃上一碗酒,压压惊。
凑近一看,原来那小旗幡上写着‘三碗不过岗’,武松道:嚯,三~碗~不~过~岗,这店家好大的口气,某不信这个邪,且进去试试。”
“小二见客来,一甩巾子招呼着:客官里边请,您要些什么?
武松大笑:把你们最好的酒拿上来,再切二斤牛肉。
……”
自这处开始,后面就与原本的武松打虎完全不同了。
酒家的酒太烈,武松方吃了一碗,便头昏昏只觉醉了,并没有连吃十八碗,而是将剩下的悉数打包。
吃醉了酒的武松忘了山中有虎,晃晃悠悠提着酒便进了山,然后武松不胜酒力在一块大青石上睡觉,等他醒来便看到一头吊睛白额虎醉死在一旁,地上还有翻到的空酒坛。
武松趁醉打死了老虎,成了打虎英雄。
讲完,满场寂静,然后便是山呼般的倒彩,直骂他乱讲一气,侮辱了武松。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样讲很是新奇,只是这种人是少数。
陈颍摇头轻笑,想不到古代也有这么有脑洞,会整活儿的人。
拉响铃铛,唤来小二,陈颍吩咐道:“去叫掌柜的来。”
小二心呼不好,定是刚才的评书这位爷不满意,忙点头哈腰应下,去和掌柜通气。
不多时掌柜来了,见到陈颍,掌柜脸上一惊,忙将小二打发出去,然后恭恭敬敬给陈颍行礼。
“把刚才讲‘武松打虎’的那个叫来,我问他几句话。”
掌柜只当陈颍对刚才那段不满意,只得去带了人来。
“这位是咱们茶楼的真正的主人。”掌柜给一脸忐忑的青衫说书人介绍道。
说书的忙行礼叫道:“见过东家。”
陈颍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
“你方才所讲的‘武松打虎’,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说书的忙回道:“正是。”
陈颍又问道:“那你是每次说的都这么别开生面,还是仅今日一次?”
“回东家,今日的头一回,不才想着来喝茶听书的老爷们都听腻了老一套,便想试试不一样的。”
就在掌柜和说书的都以为陈颍接下来要雷霆大怒时,却听到陈颍夸道:
“不错,你很有想象力,以后你说书就专这种与众不同的,把它打造成一档独特的节目。”
人或多或少都有猎奇心,常来听书的这些人猎奇心更是高于常人的。
在听腻了那些老一套的故事后,突然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开始的反应自然是抵触,但陈颍知道,慢慢地他们便会接受,然后喜爱。
只要能不断创新,这茶楼的座位就不会空,届时便能探听到无数的消息。
说书的有些不懂陈颍的意思,倒是掌柜的听明白了,忙替他答应了。
敢情东家不是不满意,而是很满意,要捧这位剑走偏锋的。
“行了,你们退下罢。”
陈颍端起茶杯欲饮,到了嘴边又放下,吩咐道:
“对了,下一场安排。”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掌柜恭敬应下,带着说书的离去。
接下来便是一段,登台说书的功底更胜方才那个青衫的,一段讲完,台下满场叫好,要求加场。
于是,在诸多看官的热烈要求下,从白蛇下山报恩,讲到了端午节白蛇现原形吓死了许仙,一直讲到白蛇被镇在雷峰塔下方才止住。
这还是因为天色将黑,不然怕是止不住的。
陈颍并没有专注去听说书,而是一直在听各类客人的反应。
有谈论人和妖该不该在一起的;有羡慕许仙的;有不忿法海的。
最主要的是,有看过纸质版话本故事的,把书开头那段引子,陈颍和“高僧”的辩难拿出来说的。
这个话题一出,更是引得众人热议。
“说什么妖都是坏的,生来便是害人的,简直和法海一样可恶。”
“人还分好人坏人呢,难道就不许有好妖,这些个和尚没一个好东西。”
“人家除妖是为了功德,那还管什么好坏,你们管的未免太多了些。”
这位是友军,厚葬!
“你们说,陈公子写这会不会就是为了讽刺那什么高僧?”
“慎言,兄台慎言,心中明白便是,有些话万不能明说。来,咱们接着说法海。”
……
听了许多,陈颍甚是满意,大火,这下看那和尚还怎么能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