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宝钗送回薛家,陈颍像薛姨妈解释了薛蟠喝醉酒在他府上休息,所以他送宝钗回来。
然后婉拒了薛姨妈的热情留客,急匆匆回府。
林府这边,心情愉悦的湘云把雪雁甩在身后,一蹦一跳地跑到黛玉房间,迫不及待要和黛玉分享她的喜悦。
只是一进屋她却有些傻眼了,此时黛玉正坐在窗前,对着一盆花一动不动,虽然只能看到一个侧脸,但也不难发现黛玉神情间的悲戚。
“林姐姐,你怎么了?”
湘云急忙走到黛玉身旁查看询问,然后黛玉仍是盯着那盆兰花,对她的到来和问询全然未觉。
连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湘云急的直跺脚。
正好此时雪雁进来,湘云急忙问道:
“雪雁,你快看看林姐姐,我怎么叫她都没反应,是不是出事了?”
雪雁看了看黛玉,对湘云说道:
“史大姑娘你放心,我们姑娘心里有事的时候就会这样发呆,想通了就好了。”
说完雪雁走到里间抱了件披风出来。
雪雁早已习惯了黛玉这种状态,心中并不担心,但在不知情的湘云眼里,雪雁这明明是粗心大意。
“雪雁你,林姐姐这样一动不动,叫她也没反应,怎么可能没事,你也太不顶事了,我去找紫鹃。”湘云急忙便要出去找人。
莫名其妙被批评,雪雁委屈地瘪着嘴,将披风给黛玉披上之后,连忙追了出去。
其实黛玉听到了湘云在叫她,只是她不知答应之后该说什么,心事纷乱,她现在只是一个人静静。
陈颍来到黛玉院子时,看到湘云和雪雁守在门口,湘云倒还好些,雪雁冷得快成鹌鹑了,瑟缩着不停地呵气搓手。
陈颍快步上前,忙问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大冷天的在门口当门神,不怕生病是吗?”
湘云找到紫鹃之后,得到了和雪雁一样的说辞,她才稍稍放心,只是头一次见到黛玉这样,她心里还是担心,但又怕打扰了黛玉安静想事,就在门口守着了。
“快进屋,还愣着做什么?”见湘云不动,陈颍催促道。
“林姐姐正在想心事,进去会打扰到她,我不冷的,就在这儿守着。”湘云咧嘴笑了笑。
陈颍没好气道:“你看看雪雁都冻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进屋去。”
说完陈颍又瞪了雪雁一眼,将她的手拉起来感受了一下,果然冰凉似铁,陈颍数落道:
“你是不是傻,就算要当门神我,你也披件披风,抱个手炉啊。”
被陈颍握着手,雪雁有些不好意思,抽了抽鼻子,憨笑道:
“我忘记了。”
“真是再没有比你呆的了,行了,先进屋去。”陈颍没好气地推着两人进屋。
进屋后陈颍自然就看到了对着那盆寒兰发呆的黛玉,见黛玉神情只是有些悲戚,并未落泪,陈颍心中松了一口气。
回头一看,雪雁还站在自己身后,傻傻地看着自己,陈颍一阵无奈。
“还傻站在这里干嘛?自己去拿手炉脚炉取暖啊。”
其实屋子里烧着地暖,进屋后也就不冷了,陈颍就是对雪雁的呆有些生气,不禁就高声说她几句。
“湘云,你跟雪雁去里面暖和暖和,玉儿这里有我,你不用担心。”
“哦,好。”湘云大概猜到陈颍是要和黛玉说悄悄话,哄黛玉开心,点点头拉着雪雁进了里间。
陈颍坐到黛玉对面,看着她微簇的笼烟眉,问道:
“玉儿,还没想通吗?”
不同于湘云之前,陈颍问过之后,黛玉作出了回应。
因为眼前的人是她最信任,最依赖的人。
“哥哥,我没事的。”
“玉儿,你说花的凋谢一定就是悲伤的吗?”
黛玉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陈颍,不知他是何意。
“凋谢了,一切美好都不复存在,落在地上最终变成尘泥,自然是悲伤的。”
陈颍微微笑道:“玉儿,我听过一首诗,那位诗人却和你的想法大有不同,玉儿可想听听?”
“嗯。”黛玉轻轻点头。
陈颍看向一旁暗发清香的寒兰,温声念道: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念完之后,陈颍静静地看着黛玉,不作打扰。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黛玉痴痴地念着,眼中隐隐有光亮闪动。
“哥哥,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又好像没懂?”
陈颍笑道:“其实你已经明白了,只是还需要些时间慢慢体会。”
“玉儿,明日我带你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
次日一早,陈颍将湘云送回了史家,还特意以预支工钱的理由给了她一些银钱。
有这些钱为证,她婶娘才会让她做自己想做的针线活儿在荆钗阁出售,不然给她安排一堆活计,她如何又时间做自己要做的。
至于贾琏何薛蟠,睡到昨日夜里才醒来,陈颍派人往贾家薛家送了信,留两人留宿了一晚,今日一早也已离开。
送完湘云,陈颍回到府上,他自然没忘记今日还要带着黛玉做一件事,彻底让黛玉心念通达。
陈颍叫上黛玉,在她疑惑的小眼神中,将昨日观赏的花一一搬到黛玉的院子里。
那些花大多已经开始枯败了,仅有少数本就是冬日的花,依然坚强的开着。
看着那些花,黛玉眼中满是怜惜与悲伤。
“玉儿,你等我一下。”
说完陈颍小跑着离开,不多时,陈颍左肩扛着一柄锄头,右手提着一只小巧的花锄,跑回黛玉身前。
“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远远观看的紫鹃几人,也在小声嘀咕着。
“陈大爷这是要把这些花种在院子里吗?”
“爷要做什么哪里是我们能猜到的,安静看着就知道了。”
陈颍看着黛玉,笑道:
“玉儿,我们一起把她们葬在这桃树下,给她们的‘花生’一个完美的结束。”
“同时,也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待到明年,这株桃树上的桃花坞,一定会开的格外繁盛。”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黛玉也露出笑容,接过陈颍手中的花锄。
今生,黛玉依旧葬花,只是再无自怜自苦,再无《葬花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