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内,贾母面色冷峻,她不明白,原本那个虽然荒唐但极听话的琏儿,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跟贾家离了心。
贾赦突然起身,向贾母深深一揖,哀声道:
“母亲,琏儿是你的亲孙儿,你为了贾家让他受的委屈还不够吗,儿子求你,别再为难他一个孩子了。”
说完,贾赦也就此离去,邢夫人连忙起身向贾母道辞,跟着贾赦离开。
王夫人趁机拱火:“老太太,你看看他们的态度,元春明明是整个贾家的荣耀,他们却半分力也不愿出,……”
“够了,把你的嘴闭上。”贾母厉声呵斥道,她后悔了。
这几次事情看似贾琏任性胡为,可却都给贾家带来了好处,更是让贾赦升了爵。
貌似贾家真的出了一个能挑梁的人。
可是贾琏一直不愿揭过王熙凤被下药的事,若是在之前贾琏展现出这样的能力,她或许会选择自家的孙儿,废了王夫人。
但现在的王夫人是皇妃的生母,被说废掉,再想将她送进庵堂都不可能了。
“母亲,这木材的事到底怎么办才好?”贾政忐忑地问道。
贾珍也问道:“老太太,若是按照外面的价格购买,剩下的银钱根本买不够所需的木料,要不老太太您再劝劝?”
贾母抬手让其安静,说道:“先等薛家哥儿过来,问清楚之后再做计较。”
薛蟠自然少不了往荣庆堂走一趟,面对询问,他也并未隐瞒什么,实际上他知道的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无非就是陈颍带着贾琏做了一笔生意,贾琏又把他带上了,就这么简单。
贾母听完并未说话,王夫人却忍不住开口了。
“蟠儿,上次你不是还说这几年亏空严重,家中已无多少银钱,怎地才过了几日,你又跟人做起生意来了?”
“莫不是把我们当了外人,处处防着?”
薛蟠面色涨红,急切地解释:“姨妈你误会我了,这生意是琏二哥好心带携我的,用到的是我家的店铺和活计,并不需要我出本金。”
“辛苦你跑一趟了。”贾母忽然道,“来人,好生将薛家哥儿送回去,务必周全妥帖。”
等薛蟠走后,贾母看向贾政道:“看样子这生意背后的人确是颍哥儿,你明日亲自去一趟,好好与颍哥儿说。”
说完又看向贾珍道:“明日你也一起去一趟。”
……
第二日,贾政与贾珍带着礼来到陈府寻陈颍商量木材的事。
“政二叔,珍大哥,不是我不愿帮你们。”
陈颍一脸为难道:“本来我弄这些木材石料进京,是想着皇上整治道佛之后,改制佛寺道观肯定需要,想着顺道赚点儿银钱。”
“谁知正好碰上省亲这等大事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贾珍笑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好事,木材价格翻了好几番,陈兄弟岂不是大赚。”
陈颍摇头叹道:“利润太大了反倒招人眼红,这不大皇子知道之后上门找我合作,前不久皇上还派了吴天佑将军来告诫我,就因为里面的利益太大了。”
“如今那些货物都已经和大皇子达成了合作,能让琏二哥参与进来分一杯羹,已经尽我全力了。”
“政二叔你们的忙,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陈兄弟,你看……”
“行了,别再为难颍哥儿了,他明岁还要下场举试,我们也别打扰他了。”
贾珍本还想再跟陈颍商量商量,说不定磨一磨陈颍就同意去求个情面呢。
然而贾政却直接要走。
“颍哥儿,好好温习书本,别为这些事分神,我们就不叨扰了。”
“政二叔等等。”陈颍忽然叫住贾政,解释道,“我并非是不愿帮忙,只是事关天家利益,我也不敢妄为,还望政二叔见谅。”
“颍哥儿不必如此,我能理解。”贾政道。
陈颍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倒是有其他的办法。”
贾珍忙问道:“陈兄弟你快说说,是什么办法?”
陈颍道:“压低价格我确实做不到,但我手上倒是还有些资金,若是用得上,政二叔可先拿去用。”
“真的!”贾珍瞬间激动起来,若不是他的腿还未好利索,估计他当场就要跳起来。
贾政也是一脸喜色,忙问道:“颍哥儿,此话当真?”
陈颍道:“自然是真的,说来惭愧,先前我一直以为府上早已做好了准备,要不然我定然会留下一批上好木材的,现在也只能略尽心意了。”
“颍哥儿雪中送炭,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贾政笑道。
见鱼儿咬钩了,陈颍心中暗笑,面上却淡定问道:
“不知政二叔需要多少,七八十万两我还是能够动用的,再多的话就需要时间了。”
“嘶~”,贾珍和贾政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陈颍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孩子居然随手就能动用几十万两银子,真不知是陈家财大气粗还是陈颍的长辈太过心大。
不管如何,陈颍能够动用这么多资金,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贾珍忙道:“那就七十万罢,也免得陈兄弟你再费心筹措,耽误你温书可就不妥了,二叔觉得如何。”
贾政点头道:“珍哥儿考虑的很是妥当,那就如此罢。”
陈颍笑道:“好,那就七十万,后面如果不够了,政二叔也别怕麻烦我,尽管与我说,我再想办法。”
贾政拱手道:“真是太感谢颍哥儿了,解了我等燃眉之急,不如现在就拿来纸笔,我立下字据与颍哥儿。”
“政二叔何必如此生分呢,再说我尚未将银子交给你们,此时谈什么字据太不妥了。”陈颍回绝道。
“不过说到字据,我倒是有一点要提前与政二叔说清楚。”
“但说无妨。”
陈颍道:“家中长辈为了锻炼我,让我管了些事务,我是相信政二叔你们的,但是恐怕不能说服家中长辈,到时候闹出误会来。”
贾珍心领神会,笑道:“陈兄弟的意思可是需要一些抵押,好让长辈放心?”
陈颍笑道:“的确是这个,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有何不好意思的,本就是应该的。”
贾珍又向贾政解释道:
“二叔,我们可以拿一些田庄商铺作抵,抵押期间,这些田庄商铺的收益还是我们的,若是最后归还不上欠银,陈家则会收走这些产业做抵。”
贾政并不通庶务,听贾珍说这是应该的,也就点头同意了。
陈颍忽然道:“珍大哥别急,我还没说完,以我和府上的关系,就算最后还不上银子,我也不可能拿了府上的产业,若是用你们府上的产业抵押,我父亲和外祖父恐怕不会放心。”
贾珍疑惑问道:“那陈兄弟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最好是寻一个保人,比如王家,拿王家的产业抵押,就不存在我抹不开面子的问题,家中长辈也能放心。”
“而王家与你们关系也很密切,不用担心会出什么问题。其实我们都知道不可能出现还不上的情况,但为了让长辈俺下午,我也只能唐突了。”
贾珍看向贾政,涉及王家,可不是他能拿主意的。
贾政想了想说道:“此事我还需与老太太和内兄商定,麻烦颍哥儿你先准备好银钱,我一定尽快给出答复。”
“多谢政二叔体谅。”陈颍躬身行了一礼,看不见的角度,他的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