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府的尤氏忽然造访,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冲惜春来的,只是东府的敬大老爷刚刚没了,此时东府上下定然忙成一团,尤氏不在东府主持理事,却跑来园子里寻探春,众人皆感疑惑。
若是来找惜春过去为贾敬服丧守孝,大可让丫鬟下人过来告知,又何须她这位当家奶奶亲自跑一趟,陈颍压下心头猜疑,看向一脸悲色走进门来的尤氏,微微欠身道:
“珍大嫂子,节哀顺变。”
众人互相见礼后,尤氏道出此行目的,果然是来接惜春去东府的。
惜春为人子女,纵是贾敬连一天父亲的责任也未尽到过,她也得前去捧孝,众人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阻拦着,安慰惜春几句后,便让她随尤氏去东府。
只是尤氏又对惜春的丫鬟入画、彩屏言道:
“去将你们姑娘用惯的东西都带上,可莫要怕重躲懒,后面用得不便利才过来取可不妥当。”
听闻此言,除了迎春反应慢些,其他几人都皱起了眉头,看尤氏这架势,是准备把惜春接回宁国府,以后也不让她回荣国府这边了。
正朝着尤氏走去的惜春瞬间顿住了脚步,接着连退几步,躲到了陈颍身后。
本来这种事轮不到陈颍多说什么,但是看到惜春泪眼婆娑向自己求助的可怜样子,陈颍就心软了。
“大嫂子,按理不该我多嘴,只是四妹妹毕竟是老太太从小带在身边的,你要接她回去,总得跟老太太知会一声罢?”
尤氏道:“我方才已经去过老太太请示,只是老太太已经歇下了,我想着事关孝道,老太太肯定是会同意的。”
陈颍劝道:“大嫂子,四妹妹回去守孝自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想必如今府上事忙,各处都不得闲,此时让四妹妹搬回东府,怕是不妥当。
一来,老太太醒来后得知四妹妹回了东府,怕是要伤心了;再者,毕竟是贤德妃娘娘亲下的口谕,让四妹妹她们住进园子里。”
“我看不如让四妹妹继续住在这边,每天过去尽孝便是,大嫂子你说呢?”
尤氏勉强一笑,说道:“我也说是这么个理儿,只是我们老爷非要让我来接了人回去,说是不能让人以为他是为了府上家财,故意将亲妹子丢在西府不管。”
贾珍的主意?陈颍心头迷雾腾起,好端端地贾珍为何要接惜春回去?而且就算要接回去,也该先与贾母分说清楚才是,不然岂不是平白惹贾母不快?
陈颍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只是完全没有头绪,他也推测不出。
正当陈颍皱眉思索的时候,尤氏又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说的话老爷他也听不进去,不知能否请颍兄弟随我过去,帮着劝劝,接下来府上要办理丧事,这时候让妹妹搬过去的确不大妥当。”
说着尤氏看向惜春,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只是惜春瞬间就躲开了,并不接收这份善意。
陈颍思量片刻,决定过去看看他们弄的什么鬼,便点头道:
“那便劳烦大嫂子带路了。”
说完陈颍轻轻拍了拍惜春以作安抚,并示意她同自己一起去东府。
尤氏看着惜春又道:“妹妹先去收拾一些要用的东西,虽说不用长住,有些得用的东西在手边还是要便宜许多的。”
“我和颍兄弟先过去,让他帮着劝劝。”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园中小径往宁国府去,离暖香坞很有一段距离后,陈颍顿足问道:
“大嫂子费了这么大一番周折,把我单独叫出来,不知是为何事?”
谷鏧/s尤氏也停下脚步,但是并未回身,不解道:
“颍兄弟这话从何说起,咱们不是要过去劝……”
陈颍打断她的话,淡声道:“大嫂子,此处也没有旁人,你有什么话还是直说罢,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尤氏转身过来,一脸苦涩,说道:“到底还是瞒不过颍兄弟的眼睛。”
到此,陈颍也基本清楚了,尤氏估计是有什么事要找自己帮忙,得知自己今日来了贾府,她便拿惜春当幌子,真正要找的人是自己。
“敢问大嫂子寻我究竟所为何事?”陈颍问道。
尤氏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诉道:
“颍兄弟,我知你是个有能为的,平儿和金钏儿她们两个本是苦命人,若不是遇到你,定是没个下场的,嫂子求你,也帮帮我那两个苦命的妹妹罢。”
说着尤氏便朝陈颍深深行了一礼,也不起身,一副陈颍不答应她便不起的架势。
陈颍也不去扶她,故作惊奇道:“大嫂子这话何来由,我听闻令堂和令妹如今在宁国府住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又何来苦命一说?”
“大嫂子还是快些起身罢,若是有人路过看到,我倒是不在意,只怕大嫂子今后在下人面前失了威严,难以管家。”
尤氏直起身子,紧咬着嘴唇,犹豫片刻后,脸色难看地说道:
“颍兄弟你有所不知,我家那位爷荒唐好色,已是盯上我那两个妹子,我一个妇道人家,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看尤氏这番情容,陈颍也拿不准她是担心被她妹妹夺了宠,还是真心不想让她妹妹掉进火坑,不过这与他无甚关系,他对二尤又没有兴趣。
“大嫂子想必是一时着急失了分寸,若是你担心贾珍觊觎令妹,趁早让令妹离开宁国府不就万事大吉,又何须求我帮忙,况且我一个外人又能帮上什么呢?”
尤氏先是露出怒其不争之色,随后又无奈叹道:
“她们尝过了荣华富贵,又如何愿意回去乡下过苦日子,而且,我也不敢开口让她们走。”
陈颍心中冷笑,这锯了嘴儿的葫芦,自己害怕贾珍,倒是来求他去得罪人。
“大嫂子这话倒是有趣,既然令妹贪恋富贵不愿离开,那她们和贾珍便是你情我愿的事,大嫂子你又不敢撵她们走,那便生受着,来求我又有何用。”
尤氏见陈颍误会,忙解释道:“我那妹子只是见识浅薄,一时被富贵迷了眼,可她们如今还是干干净净的,并未被……。”
“我也不敢妄求太多,只求颍兄弟能让她们进荆钗阁做事,让她們能凭自己挣些富贵,总好过以色侍人。”
陈颍不由对尤氏有些刮目相看,这人倒是有些意思,不管她是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对两个并非同胞的妹妹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难得了。
陈颍沉思几许,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柳湘莲,心中莞尔,拱手说道:
“倒是我误会大嫂子了,只是荆钗阁到底也是商贾营生,令妹究竟愿不愿意离开宁国府还未可知,大嫂子且容我考虑,过几日定给出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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