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庆元五年,临安府,牛家村。
暑去寒来,北风卷地。
万木凋零,百草枯败。
一场忽至的大雪给江南大地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白,点点杨花,片片鹅毛。
连往日里浩浩向东无穷无休的钱塘江水,此时也死寂了下来。
村前村后已无半丝人迹,房舍之间仅起袅袅炊烟,偶尔响起的几声犬吠,才给村子增添起了缕缕生气。
……
“嘎吱...”
一扇木窗被缓缓推开,寒风“轰”的涌进屋内,吹得昏黄的烛光晃来闪去,摇摇欲灭。
推窗的是一位稚童,约莫五六岁,身着灰色麻衣,头戴蓝巾,面目颇为清秀。
眉宇间虽显稚嫩,目光中却透着与年龄毫不相符的深邃,两眼出神地望向窗外,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寒风呼呼,夹着冷冷的恶意吹得愈来愈大,稚童立于窗前却无动于衷。
过了好一会,才抬起略显僵硬的双手掸了掸雪花,紧了紧衣袍。
顺着稚童的的目光望去,依稀可见的是百丈开外两座比邻而落的屋舍。
在风雪的摧残下已然破败不堪,柴门半掩半开尽显荒凉。
恍惚间,似在倾诉着数月前的悲惨。
“咚咚”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叔叔,夜深了,该安歇了”
紧接着,又传来一声轻柔带着关心的声音,声音很轻,却难掩丝丝妩媚。
恍然间,在寒风的裹挟下,一阵阵诱人的香气竟也溢了进来。
体香!!
这是出于成年灵魂的本能。
一时间,烛影摇曳,暗香浮动。
“正要入寝,嫂嫂也早些安歇,天寒,记得增些棉被。”
微微压下有些浮躁的心情,稚童轻声回应。
关窗,吹烛,上床。
……
稚童姓牛,牛家村土著,小名“牛蛋儿”,大名牛顶天。
“牛蛋儿”是去世的老爹所取。“牛顶天”是嫂嫂在公公和相公去世之后,发现“牛蛋儿”聪慧无比后所改。
并且还手把手地教授“牛蛋儿”启蒙,一心只希望这位小叔子将来能够及第登科,蟾宫折桂,位极人臣,顶天立地。
嫂嫂姓陈,闺名瑾儿,原为山东书香世家。
金人南渡时举家南逃,一路逃难至牛家村,在双亲染病去世后,嫁于牛顶天老实本分的兄长牛壮。
谁料在新婚前一天,壮哥儿随着父亲前往临安城置办货物的途中,为一伙贼人所害,只留下叔嫂二人相依为命至今。
屋外,寒风依旧呼啸,搅得人心纷乱。
牛顶天躺在床上一时间也难以入睡。
来到这南宋已有六载,初临此地时,除了一世的记忆,仅有一套伴孕而生的神秘吐纳之法。
本想猥琐发育,先行享受一番童年之乐,他日势成之后,说不得还能与那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掰一掰手腕,较一较长短。
不曾想,猥琐未半而中道崩殂。眼见父兄去世之后,陈瑾儿苦苦维持二人生计,牛顶天决定:
不能装了!
也许是得益于神秘的吐纳之法,牛顶天自出生起,虽不见特殊之处,但蒙学之后,神识耳目却愈发敏锐,经史子集一点就通,所习文字过目不忘。
于是乎,拜入隔壁红梅村私塾后,在包秀才的指点下,学业一日千里,仅用一年时间便获得了童子举的资格。
每每提及爱徒,包秀才总是喜不自胜,一扫往年屡试不第之阴霾。
若非差着太大的年龄,恐怕连包秀才那如花似玉的宝贝闺女,也会许给牛顶天。
谁曾想,天意难测,造化弄人。
当牛顶天从书院求学返村后,往日里温柔善良的美娇娘包师姐,早已经嫁给了村里的杨大叔。
当从嫂嫂口中得知杨大叔名叫铁心,包师姐闺名惜弱,以及月前某夜村里的动乱时,牛顶天的心
乱了。
......
射雕英雄传?
惜弱师姐?
那...康儿师侄?
......
风停了,
雪大约也停了,
寒冷却愈发入骨。
躺在床上,牛顶天默默念起吐纳法,一点点驱散了体内的寒意。
此时也不禁担心起了一墙之隔的嫂嫂陈瑾儿,脑海中浮现出一袭娇小身躯蜷缩在棉被中瑟瑟发抖时,心里不由的涌出了丝丝心疼。
这狗日的寒冬!
窗外,皎月已然升空,雪色如月,交相辉映,静谧而又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