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九门里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着关系。
但他不属于其中任何一方势力。
这人就像凭空出现一般,查不到任何身家背景。
极佳的长相,极好的身手,身上带着先天的亲和力。
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都可以活的很好。
可就是这样的人,来到这世上就和渡劫一样。
黑眼镜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他不敢去细思。
如果是真的,那老天爷,对他的阿笙也太不公平了。
今晚睡不着的,不止黑眼镜一个。
房间里,吴斜和张麒麟两人互相盯着对方。
张麒麟的眼神依旧是那样沉静,吴斜的眼中充满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两人都没说话,室内的气氛很奇怪,但两位当事人并没有这种认知。
“小哥,我不会让你去的!”吴斜先憋不住,开了口。
笑话,和张麒麟比沉默,太自不量力了。
“你说了,你和九门的约定,按照约定,这十年该是我去守,你凭什么代替我做决定?”吴斜垂下眼眸。
“还有齐笙,你们两个是不是太爱替人做决定了?”
晚间接收的信息太多了,多到现在吴斜还没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心疼、担忧、愧疚、不甘......数种复杂的情绪将他的心脏填充的很满,一时间吴斜也分不清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不需要你去帮我守青铜门,我会绑着你、跟着你、二十四小时盯着你。”
“只要我没死还有一口气,我不会让你去的。”
气氛再次沉默。
吴斜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张麒麟淡淡地收回目光,吴斜坐到他身边,离他又近了些。
“吴斜,没有时间了。”
“怎么会没有时间呢?”吴斜急了,“小哥,再等等,阿笙说过的,马上,那个‘它’会被彻底清除掉,只需要一点时间......”
张麒麟淡漠沉静的目光里,含着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说:“吴斜,万事无绝对,我不能赌。”
他不能赌,计划并不是一定就能成功的,若是在成功之前,让“它”趁机而入,那这一切都没用了。
期限到了,他没有时间了。
“小哥,你真的不能认真再考虑一下吗?”吴斜心急如焚,张麒麟始终默不作声,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吴斜站起身怒喊:“你这么做有意义吗?”
“意义这种东西本身有意义吗?”张麒麟反问,抬起眸子看他,对于“意义”这个词,他显得有那么些许在意,他对上吴斜如火如炬般的目光,道:“意义这个词,本身就没有意义。”
吴斜居高临下俯视着张麒麟,但两人的位置似乎在无形中调换了过来,自始至终,被俯视的那个一直是吴斜。
“有很多事,本身也不需要考虑意义。”
吴斜泄气了,推门而出,他实在没什么可以说的。
连他都快被张麒麟那套歪理说服了。
天阶夜色凉如水,吴斜第一回像今天晚上这样迷茫。
它、东风、计划、青铜门、齐笙、张麒麟......
这一切都像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要落不落,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他默默躺在藤椅上,感受着齐笙躺在这里,平静地说那些话时是怎么想的。
他试图站在他的角度去再次思考这些疑惑,但很可惜,人是永远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套上他的衣服,带着和他一样的面具,去别无二致地再走一遍和他一模一样的路。
接替九门,成为局中人的齐笙。
独自遵守约定,准备守青铜门的张麒麟。
九门毁约了,而小哥遵守了,吴斜捂着脸,在这一瞬间突然很想哭。
他想起在雪山上只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呼唤,从三十米高空一跃而下的张麒麟。
他想到小花曾经告诉过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消失不见的齐笙。
他想起,那具在巴乃见到的尸体。
他不知道齐笙是什么时候换下那具尸体的,又或者,那具尸体就是他的。
秦岭里的经历带着吴斜打开了窥见了世界的另一角。
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宣之于口的秘密,无论对方是他多亲密的人。
人与人之间,总是要有秘密在的。
齐笙假死,张麒麟失忆。
为什么命运不能多多眷顾这两个人呢......
又或者,他们两个为什么不能再自私一些,不能多为自己考虑一点呢......
一晚上,吴斜的脚边丢下了一地满满的烟头。
宿醉醒来的霍秀秀口干舌燥,房间里没水,她渴的手受不了,迷迷糊糊推门出去找水。
远处藤梯上躺着个人。
不远处的台阶下散落了一地的烟头。
光是看着这些烟头霍秀秀似乎就能闻到那快要熏死人的烟味了。
她走到藤椅边上,轻轻推了推吴斜,“吴斜哥哥,你......”
她马上就不说话了,因为吴斜睁开了双眼,双目赤红,眼底一片红血丝,这是一夜没睡的人的标配。
“是秀秀了。”吴斜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双眼。
霍秀秀感觉奇怪,这样的吴斜很奇怪,就好像一夜之内这具身体换了个芯子一样。
但吴斜还是那个吴斜,他撑起身,从藤椅上站起来,笑得很温柔:“饿不饿,王盟去买早饭了。”
饿倒是没多饿,霍秀秀也扬起一个笑,将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口干舌燥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饿,我去倒点水。”
吴斜点头,道:“应该没烧水,等等,我去找找。”
冰箱里还有几瓶矿泉水,吴斜拿了瓶给霍秀秀,自己开了瓶啤酒。
“什么时候走?”
霍秀秀故意道:“才刚来就要赶我走?”
“吴斜哥哥,你也太小气了吧......”
吴斜淡淡地笑着,不上她当,“我倒是无所谓,秀秀你想在我这小铺子里待多久就待多久。”
现在不一样了,霍秀秀是霍家当家人,前段时间刚和天地城谈下合作,好不容易闲下来一天,得知解语臣要来杭州,她也一块跟了过来。
“下午的飞机,吴斜哥哥,有事需要帮忙,给我打电话。”霍秀秀笑得很温柔。
这笑容里多了坚定,多了从容。
吴斜定定地盯着她。
不一样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好。”
霍秀秀和解语臣走了,胖子带着云彩在杭州玩了几天,云彩想回巴乃,胖子说要送她回去。
一时间,吴山居又变得空旷了下来。
吴斜说的二十四小时看着张麒麟,还真这么做了。
他还是没有放弃说服张麒麟放弃进青铜门的想法,和张麒麟同吃同住,不管张麒麟去哪,他都要跟着。
当天夜里,张麒麟坐在椅子上,淡淡地扫了吴斜一眼。
就是这一眼,看得吴斜心慌,他似乎感知到张麒麟要说什么了,他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不可以!
不行!
“你不能去!”
“我要走了。”
两人同时开口,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张麒麟的动作很轻,很快,他就来到了吴斜面前。
而吴斜的脚就跟扎根在地上了一样,迈不开,迈不动......
“那最起码让我送送你,对吧......”吴斜似乎预料到张麒麟要做什么,急忙开口,“我送送你!”
张麒麟沉默不语,吴斜却一瞬间火大了起来:“他娘的,艹!”
“我拦不住你,你想去哪就去哪,那你也别拦我,我他娘就像送送你都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