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热气腾腾的药,影鹰心情复杂,缓步来到凤凰宫中,最孤远的一座宫殿。
这凤凰宫乃是楚国三皇子宁王的王府,而眼前这间宫殿,乃是宁王关押不受宠妾室的冷宫。
冷宫周围杂草丛生,瑟瑟秋风起,更添几许悲凉。
影鹰眉头微皱,其实他根本不想来这地方,更不想见白清酒,只是不能拒绝那个人的要求。
推开破败的木门,“吱呀”一声,木门发出沉重的嗟叹。影鹰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白清酒。
这座冷宫很大,摆放的物件却极少,除了一张大床,桌椅,还有几个东倒西歪的柜子,满地都是乱七八糟的药材。
影鹰每走一步都能发现新的蜘蛛网,地上时不时有蟑螂老鼠爬过。
影鹰甚为嫌弃,但这间宫殿内并没有异味,甚至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倒显出几许宁静淡雅,只是太过冷清杂乱。
“是朔风吗?你回来了!荆三千被你们带回来了吗!殿下的伤势怎么样了!”
破旧的木床上传来嘶哑的声音,影鹰缓步走去,借着细微的烛光,见到了双脚被绑在床上,神色虚弱的白清酒。
影鹰虽是闻人翊身边武功最高强的暗卫,但他并不受闻人翊重视。很多事情,闻人翊都会交给朔风和解意,甚至是其他部下,但很少会任命于他。
大部分时间,影鹰都不被允许出现在闻人翊面前,他经常负责操控巨鹰,四处搜集情报,或者护送同僚到达目的地完成任务。
所以,影鹰只见过两次白清酒。一次是他向主子回禀荆三千近况时,白清酒突然出现,被主子责打;还有一次,是在楚国皇宫,自己和白清酒一起寻找主子被炸毁的身体,也是靠巨鹰,他们才能带回主子被炸成五截的身体。
影鹰自然知道白清酒很喜欢主子,所以他很排斥和白清酒接触,但这一次,避无可避。
“喝药。”影鹰将药碗放在床边小桌上,神色冰冷地盯着白清酒。
“你不是朔风。”那般阴暗深邃的眼神,过于无情,并非朔风向来风轻云淡的眼睛。
白清酒按住胸口咳嗽,端起药碗仰头喝下。
他一口饮尽,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喝水一般,苍白的脸上也没有一丝苦涩。
“你是影鹰吧,为什么是你来?难道朔风受伤了?”
“你的话,真多。”影鹰眼带恨意,转身欲走。
“等等!至少告诉我,殿下醒了没!”
影鹰刚想回答,脑海里浮现朔风的叮嘱,嘴角勾起冷笑。
“我们把荆三千带来了,主子的情况好了许多。”
“那就好。”白清酒松了口气,完全没有嫉妒和痛恨,一心只想着闻人翊能好起来。
“但是,主子将荆三千抱上了床,还把我们赶了出来。”影鹰故意刺激白清酒。
白清酒神色平静,而后淡然一笑,纵使他早已习惯被冷落,眼眶还是变得通红。
“殿下......开心就好。”白清酒长叹口气,继续研究床上的几味药材。
影鹰侧目,见白清酒床上的药材都是剧毒之物,也不知道他日日被绑着,哪里搞来的这些毒物。
“你不想见主子?”
白清酒眼带笑意,虚弱摇头:“他不想见我,我也不必去恼他。他伤得很重,能好起来就行。我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用这些毒物,又是为了什么?”影鹰本不想多问,奈何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吵闹。
“殿下伤得很重,光靠涅盘怕是很难复原,还有殿下的脸,也必须尽早治好。我在找办法。”白清酒神色温柔,说完,拿起一只毒蝎子塞进嘴中。
影鹰身体冰凉,虽然那蝎子已死,但毒性巨强,白清酒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其吃下!
“咳咳咳,你走吧,我还需要炼药。”白清酒咳得厉害,嘴角溢出黑血,看样子,在此之前已经吃了不少毒物。
影鹰大为震撼,快步离开这座充满苦涩药香的凄凉宫殿。
“你都看见了吧,我不会再帮你做事了。”
影鹰靠着一棵枯木坐下,眼里满是怒意。
“看见了,白清酒果然没死。你说,闻人翊留着他,只是为了练功?”
“不然呢?他一个夏国人,主子难道看得上他?”影鹰摘下面具,按住胸口,满是刀疤的脸上冷汗闪烁。
“你最好说的都是实话,否则我可以立刻要你的命!”
冰冷的声音似一只手紧紧掐住自己的心,影鹰痛苦不堪,鼻子和嘴角都有鲜血溢出。
“我说的句句属实。”
“你对闻人翊绝对忠诚,即便我现在捏碎你的心脏,你也不会出卖他?”
“绝对不会!”影鹰眼神坚定,细长的睫毛抖得厉害,细碎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那张破碎的脸上。
“那行,我不会让你伤害闻人翊。我要见三千,快去闻人翊寝宫!”
“你说见便见?主子正在从荆三千身上收回功力,我进不去寝宫,也绝不会帮你打断主子!你直接杀了我吧!”影鹰一脸视死如归,高高仰起头。
“你对闻人翊这么忠心,他是救过你的命,还是你......喜欢他?”
脑海里的声音压抑着怒火,故意发出轻佻的嘲笑声。
“都不是,咳咳咳!”影鹰心痛难忍,吐出一口鲜血,痛苦喘息。
“你的心更痛了,看来你没有撒谎。”
“罢了,我不强求。你是闻人翊的暗卫,就回他身边守着,我只是想见三千一眼,不论三千出什么事,你都不需要去帮他。这样够了吗?”
影鹰心痛难忍,心脏仿佛被剁碎了一般,他快要撑不下去,最后只能咬破嘴唇妥协。
“好,我答应你。”
长夜漫漫,皎洁的月不知何时,竟染上一片血色,变得诡谲骇人。
血月高悬于苍穹,注定此夜不凡。
“闻人翊,你一定要撕破脸皮吗!”
红烛摇曳,透过半开的窗,能看见寝宫内的一片血雨腥风。
荆三千被一掌打落下床,他摔倒在地,手里抓着的,竟是闻人翊的右臂!
“那好啊,你既然要这么玩,我就奉陪到底!”荆三千衣衫不整,嘴角却高高上扬,他的脸上斑驳着鲜血,身下也有猩红从腿间缓缓流下。
闻人翊单手撩开床帏,烧伤的半张脸露出可怕的微笑:“是你既想保住孩子,又想把功力还给我的。那我只能和你结合,才能拿回功力疗伤,你倒不愿意了?”
“可笑,这种事情谁会愿意啊!”荆三千怒发冲冠,抓住那只流血的胳膊,用力扯断成两截:“下一次断的,就是你的命根子了!”
“好啊!”闻人翊似笑非笑,慵懒地靠在床边,任由荆三千全力向自己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