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得让翟天宝的心猛地一颤。
她从来没有如此想要逃避得知结局。
可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深吸一口气，她咬着牙，打开手机——
【有空吗？来一下上次漫展的会场，有事得你来帮忙。车已经帮你叫好了，尾号739，黑色的。】
瞪着手机，翟天宝足足愣了一分钟。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他该不会是要求婚吧？！
虽然按理说，以顾参商的性子做不出如此不着调的事，但最近他的所作所为，确实极大地突破了翟天宝对他的刻板印象……
怀着三分忐忑三分期待和四分不知所措，翟天宝来到会场，刚下车就看见门口一排壮阔的海报：仙旅奇缘嘉年华。
还好，看来是工作……
翟天宝刚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更恐慌了——
在这种场合求婚，好像也不是不行……
左右为难之下，她索性拼尽勇气，直接给顾参商打了电话：“我快到了，有什么事，你先跟我说说。”
顾参商的语气听起来十分低落：“之前不是说要赞助惊蛰战队吗？结果给到我们的易拉宝尺寸和分辨率都不对，印出来才发现糊成一团了，实在没法看……”
幸好，真的是工作。
可翟天宝在彻底放心之余，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微小的失落……
不过很快，就连这点低落也不见了——远远的，她就看见那张易拉宝，果然如他所说，糊得没眼看。
她赶忙快步朝舞台跑去，而顾参商看见她，也潇洒地从舞台上一跃而下，迎着她跑来。
“别急别急，”他立刻宽慰道，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还有两天时间，来得及。”
“怎么会把尺寸搞错嘛。”翟天宝已然忘了忐忑，小声抱怨着。
顾参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解释道：“这不是市场总监新来的嘛？以前没怎么做过线下活动，把物料分类弄混了，以为这张图是礼包附赠的物料用的——对了，礼包给你留了一份，在我车上，回头给你。”
说着，他遥遥望向舞台，恰逢苗昊辰无意间朝他这里看了一眼，两人互相点头致意。
看到顾参商和那个传说中出活又快又好的外包画手对着那张实在没法用的易拉宝指指点点，苗昊辰不由暗暗叹气。
早就跟顾参商说，那张易拉宝的尺寸绝对错了，可他偏偏不改。这不，东西根本没法用，又得临时把画手叫来，白白多了笔支出。
算了，谁让参天物华现在财大气粗呢？
苗昊辰怎么也不会想到，顾参商根本是故意的。
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头脑，他舍不得和翟天宝分手，又不想违逆她的心意，正好借着嘉年华的由头，给这事找个缓冲。
如他所料，看到有活要干，翟天宝哪还能记得分手的事？当即就着他早就准备好的电脑和数位板，认认真真改起画来。
光改画当然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架不住甲方事儿多啊！
于是，眼看她快要画完，顾参商忽然叫停，指着画面右下角的角色“红线”，故作疑惑地问道：“这个构图，感觉没什么气势啊。”
这个修改意见约等于扯淡，得亏翟天宝脾气好，耐着性子解释：“本来活动是参天做的，那主体肯定是仙旅的人物，红线不能画得太夸张，会喧宾夺主。”
顾参商哪会不懂这个道理？但他非要装出不赞同的样子，还把苗昊辰摇来，让他做评判。
苗昊辰被他问傻了。
且不说这画老早就给顾参商看过，他说没问题，市场部才能定稿打钱交给印厂制作物料。怎么临到活动开始，突然说图有问题了？
苗昊辰急得差点抓耳挠腮：“顾总，就算有问题，现在也只能微调，不能大改。两天的活动，几万份物料，全是照着这图印的，这要是动一下，物料全部得报废。钱都还在其次，根本来不及做啊。”
顾参商“哦”了一声，看起来很是失望。
但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他。很快，他又有了新点子：“那给水月手上加几道弦怎么样？目送归鸿，手挥五弦，我觉得这意境挺合适。”
苗昊辰心里叫苦不迭。
以往翟天宝的图，顾参商那不都一稿过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哪来这么多想法？
他索性开摆：“说不好，问问画手老师的意见吧。”
既然是顾参商的要求，翟天宝哪会反对？
对着画面沉思片刻，她立刻拿起画笔，先把水月右手的安魂铃调到左手，接着又在背景中添了棵柳树，让枝条垂在水月的指间。
“凭空画几根丝弦会很怪，加柳树就有折柳的意思，也符合‘送别’的场景，不会让画面显得突兀，”她调整好柳树的位置，这才看着顾参商，“这样行吗？”
可一向不挑美术素材的顾参商，这次却格外吹毛求疵，还是摇头：“还是不要柳树。羿阳手里有弓，就让弦从弓上延伸出来，行不行？”
这下翟天宝不同意了：“可能不太行，太牵强了，你看——”
她流畅地从羿阳的弓上画出一条蜿蜒的弦，直到水月手中，扁扁嘴：“很突兀的，而且有点强行捆绑的意思，画面的重心都被带偏了。”
总算有个能把话说清楚的帮手了，苗昊辰大大松了口气，刚要附和，却看见顾参商直接趴在翟天宝座椅的靠背上：“我觉得还好啊。”
苗昊辰立刻把满肚子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出现在这个画面中，感觉太多余了。
于是，他悄悄地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对于如此识相的人，顾参商相当满意。
更开心的是他发现翟天宝仍然不避讳和他的亲密，即便感受到他就在身旁，也并没有躲闪，而是蹙眉盯着屏幕：“不好吧……”
她又反复调整那条线的尺寸，最终还是放弃：“真的，别这么画，挺难看的。还不如随便画几条线，就当做是风的实影。”
眼见目的达到，顾参商也不再坚持，点点头：“行，听你的。”
就这样，顾参商顺利地和翟天宝多待了一个小时，正好赶上饭点，他又借着请翟天宝吃饭的由头，消磨一会，顺理成章地和她一起回家。
但该来的躲不过，就在他又要去牵翟天宝的手时，她躲开了。
“微信消息，你看到了，对吧。”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不等顾参商回答，她跳下车，像是在逃避什么，快步朝家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