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庭抽完了三支烟。
    看了眼手机，已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如今只能找到许源这个罪魁祸首，求求他收手。
    念头至此，张庭直奔营销策划部。
    空无一人。
    他连忙跑到前台问：“营销策划部的那些人呢？不加班了？”
    前台员工一愣：“许经理说他们手上没单子，不用加班。”
    张庭脸色沉了下来：“原话。”
    员工唬起小脸：“加个屁的班！”
    张庭：“......扣他们工资！”
    员工顿了顿：“许经理说过了，要扣扣他的，有事找他去。”
    “对！”
    张庭一拍脑袋，又摸出手机，嘴上还嘀咕着：“要找许源。”
    他找到许源电话，拨打。
    响了两声，挂断了。
    又打。
    接通了。
    还没开口呢，就听到了许源的声音：“张总，下班时间到了，我不接电话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哈。”
    张庭：“？”
    电话又挂断了。
    还想再打，许源的电话打了过来。
    张庭缓了口气，心想这小子还算个人。
    “对了张总，我刚才跟裴老板联系过了，公司制作部的效率太差，所以过两天我要出去，和他们把整个广告做完，请三天假。”
    “不批！”
    “谢谢批假，张总你真是个好人。”
    “我说不......”
    嘟——
    嘟——
    张庭原地抓狂：“造孽啊！”
    请假三天？
    三天后，那广告都上线了是吧？
    张庭沉默了下去，望着通话记录上的一排名字，总经理喝酒，营销部经理也跟着喝酒，而他还联系过甲方，但对方不听，至于许源......
    纯纯的祸害！
    张庭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决，事已至此，无法挽回，他已经尽力，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当做不知情。
    保全自己才是正解。
    ...
    接下来的两天。
    刚入职的许源没来公司。
    一向喜欢在员工面前刷存在感的张庭，也莫名沉寂了下去。
    枯燥的工作有些无聊，午间休息的时候，营销策划部的员工们忍不住讨论：
    “有点想许经理了。”
    “是啊，想让许经理带头准时下班了，我现在还记得老婆孩子那天的高兴表情，你说......如果没有加班，那生活该多好？”
    “也不知道许经理能不能挺过去。”
    “不好说，我看张总那天的说法，这广告，悬。”
    “那广告到底是什么样，甲方都认可了，应该烂不到哪去吧？”
    员工们不是傻子。
    那天张庭的话看似云里雾里，可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是许源完成了单子。
    而且，广告应该不是很好。
    但到底是什么样子，谁都不清楚。
    ...
    许源已经回家，还在厨房抗议：
    “有哪個大学生，一毕业就能当领导的？我！
    有哪个大学生，一毕业就可以完成几千万预算广告单子的？我！
    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一回到家还要择菜叶？”
    “择个菜也能那么多话？”
    许妈把菜刀砍到砧板上，回头：“你择不择？”
    许源蔫了下去：“择。”
    不远处，许爸乐呵呵地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按了按电视遥控器：“你做的那条广告，在哪能看呢？什么产品？”
    “今晚八点开始，地方卫视基本都能看，至于产品......”
    许源呵呵一笑：“保密。”
    他之所以回家，是想看看观众是怎么评价广告的，出租屋里没有电视，家不远，就在杭城附近的乡镇，干脆回来跟爹妈一起。
    保密是关键，万一给他们提前知道了，评价不客观。
    因为许源突然回来，加了点菜，等到饭菜上桌的时候，八点已到。
    没有食不语的规矩，一家三口一边吃饭，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许爸忽然想到什么：“如果这次业务做不好，没问题吧？”
    许源耸肩：“有就有呗。”
    许爸皱眉：“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万一被裁呢？”
    许源昂首：“被裁了我就去买彩票，刚入职就被裁，这彩票肯定中！”
    许爸：“......”
    彩票店小老板许妈给他夹了块肉：“你直接给我钱吧，反正都中不了。”
    许源：“......行。”
    老妈开了家彩票店，老爸辞职下海后弄了家药店，在杭城周边的小镇，生活还算滋润。
    许爸突然说：“广告来了！”
    许源也激动起来：“我要听真正评价哈，等下每个广告你们都要点评，好还是差，直接说就完事了，真实感受！”
    话音刚落。
    舒宁宁画的老头老太太在屏幕上跳起舞来，穿的是中山装和旗袍，唱的是裴老板专属难听小调。
    “过年过节不收礼啊，收礼只收脑翡翠”的声音响起。
    许源问：“这个怎么样？”
    许妈皱眉：“一般。”
    许爸的眉头皱得更深：“还行......吧。”
    许源：“？”
    和想象中的回答完全不同，许源心凉了一些，又指着接下来的广告问：“这个？”
    许妈：“我觉得可以。”
    许爸：“我觉得不行，不如第一个。”
    许源：“？？？”
    他不服了，又指：“这个？”
    ...
    接下来的一分多钟，每当电视里出现一个新的广告，许源就开口询问。
    但答案有些耐人寻味。
    除了第一个，许妈都表示不错。
    而许爸，来来去去就是那句“不如第一个”。
    等到最后，脑翡翠广告再现，许源又指：“这个。”
    许妈的脸都皱完了，嘟嘟囔囔的：“这不就是第一个么？一点创意也没有，唱的歌也不好听，就两个老头老太太跳舞，然后没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一个时间段放两次？听起来都烦。”
    许源心中狂喜，又看向老爸：“爸？”
    许爸叹气：“你继续加油吧。”
    “......”
    许源想了想，一惊：“你猜到了？”
    “废话。”
    许爸扶着额头：“你爸我平时都看电视，广告这东西，不会经常换，扫一眼就知道是哪个了。”
    许妈还蒙在鼓里呢：“哪个啊？”
    许爸：“你骂的那个。”
    许妈：“......”
    许爸：“还骂了两遍。”
    许妈：“？”
    当妈的转过身，摸了摸许源的头，又说：“没事了，刚毕业就能做电视广告，已经比其他人厉害很多了......如果真被辞了，回家，妈还能养你。”
    许源顿了顿，再次看向许爸：“那脑翡翠广告，真的不好看？”
    许爸眼帘低垂：“......想听实话？”
    许源点头如捣蒜。
    许爸淡淡道：“看一遍就能让人觉得难看的广告，你能做出来，也算是种本事。”
    许妈伸手就要拦。
    许源：“成了！小爷我成了！”
    许妈：“......”
    许爸：“......”
    过了好一会，为了不让爹妈担心，许源开始胡扯：“这次的广告，主要就是加深印象，所以才做成这样的？”
    许妈：“真的。”
    “那当然！”
    许源叉腰，可把自己牛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