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回来的一路,田凤雁对何树华就没什么好脸色。
要是以往,何树华就算不道歉,也会知道自己惹祸了,灰溜溜的。
这次不一样,何树华犯了牛劲,梗着个脖子,瞪着眼睛:“我没错,姓曹的改人志愿,毁人前程,他该打,只把胳膊打骨折了算轻的!”
田凤雁气道:“你冲上去二话不说就下死手,怎么连对话的机会都不给人家曹校长?曹副校长新调来的,哪认识你,还以为你是赖子呢!”
何树华理直气壮:“我这叫先下手为强,不一板砖把他打得没了战斗力,我万一打不过他、或者 让他撒丫子跑了怎么办?我这叫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田凤雁抚额:“就你这样光天化日上去就削,还战术?但凡套个麻袋、打记闷棍我都算你赢,让人家警察直接抓个现形!”
何树华一脸的不以为然:“姓曹的理亏,他要是敢不撤案,我就敢把他的事捅到教委去,他私自改学生志愿,这个副校长得一撸到底……”
田凤雁一翻白眼儿:“你这样,把秀萍姐帮咱在p市改回志愿的事也就漏出来的,这就是你的战略啊?天亡大家死?”
何树华撇撇嘴:“不是还有你吗?怎么劝服那个姓曹的?给了他多少钱?他要是敢狮子大开口,我下次把板砖换成铁锛……”
田凤雁上去给了何树华一个大逼兜:“什么铁锛?你还要学老冯家入室杀人咋的?以后不许再找曹校长的麻烦了!
曹校长只是脑子不活泛,上了冯岐山的当,心肠并不坏,知道原因后,二话不说就撤诉了,一分钱出没要,胳膊白被你给打折了,出院还要向玉姝正式道歉呢。”
何树华轻叱一声:“算他老小子识相,以后,我不找他麻烦了。”
田凤雁回了一句:“冤有头,债有主,根儿在冯岐山这儿,不在人家曹校长这儿,以后别冲动了。”
何树华不说话了,说在派出所待得太困了,想回家睡觉。
田凤雁不疑有他,就把他送回家了。
田凤雁的车一走,何树华就鬼鬼祟祟的又出来了。
很快,曹昆开了一辆套牌的旧轿车来了,接上何树华,疾驰而去。
第二天,何树华就上班了,嘴角上扬,连ak都压不下去。
田凤雁问他咋了,他但笑不语。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桂兰跑来了,对田凤雁风风火火道:“雁子,你听说了没?冯岐山昨天晚上上茅房,被人用麻袋套头打了闷棍,还像栽大葱似的栽进了茅坑里,鸭厂保安喝酒睡得死,没听见呼救 ,早晨才让人发现,那屎啊,都糊身上了,埋汰死了。”
田凤雁下意识的看向何树华。
何树华的眼睛立马躲闪的看向别处。
打闷棍的人找到了,难怪昨天非要回家“睡觉”,是蓄谋去德隆鸭厂打冯岐山吧。
周桂兰哪知道何树华是“真凶”,还在用狄仁杰思维快速运转着大脑:“雁子,我猜昨晚这伙人,和入室抢劫那伙人,是同一伙人。他们没弄死冯岐山,肯定像猫抓老鼠的逗他玩!一定是这样……”
田凤雁讪然附和:“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这个冯岐山爱搞一言堂,说一不二,想收拾他的人大有人在……”
待周桂兰走了,田凤雁的脸立马撂下来:“何树华,说说看,怎么回事?”
何树华一脸无辜:“你让我说什么?我可是完全按照你教的做的,夜半,套麻袋,打闷棒……而且还举一反三,把保安灌醉;开套牌车;没开口说话……简直天衣无缝,完美……”
田凤雁气得哑口无言……她说的那些气话,是鼓励他“犯罪”的意思嘛?
正要批评几句,冯玉姝已经跑来了,拉着何树华的手就跑:“树华哥,你开车比我妈稳当,你跟我去买开学用的东西吧……”
买东西是假,解救何树华才是真。
田凤雁生起了闷气,气着气着突然又不气了,改成了叹气。
何树华待自己这两个女儿,心尖尖上一样,别说是他,就连自己,如果不是考虑到后果,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打人吧?
有气就出,绝不憋屈自己,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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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树华的车上。
冯玉姝小脸一肃:“把手伸出来。”
何树华莫名其妙:“我知道你刚刚都偷听到了。你不会要打我手板,报杀父之仇吧?我可告诉你,你爸真没事儿,除了头上起个包、脸上有掌印、身上臭了些……”
嘴上解释着,手掌心老实的伸了过来。
冯玉姝从小布包里拿出一条蛤喇油,在何树华手心蹭了蹭,留下油腻腻、香喷喷的一小撮:
“说人家臭,你也好不到儿哪去……赶紧擦点蛤喇油用香味盖一盖……还有,一会儿,陪我逛街行、付钱行,就是手别碰我用的东西,尤其是饭缸子、茶碗子之类的,你,太臭了……”
何树华哭笑不得的抹匀手上蛤喇油。
抹着抹着,何树华脸色肃然起来:“玉姝,你爸差点毁了你的人生理想,你,恨不恨他?”
冯玉姝回了何树华一记白眼儿:“没有爱,哪来的恨?他在我心里,还不如陌生人呢;我也不害怕,因为有你和妈妈在,我只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奔着华夏政法大学用劲!”
何树华开心得像个三岁孩子,没想到自己在冯玉姝心中,这么光辉形象呢!
何树华一脸傲娇:“那是当然,凡事有你树华哥在呢。玉姝,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一定要当律师呢?”
当律师,可不是冯玉姝的突发奇想,而是由来已久,从上初中时,冯玉姝的枕头下边就枕着一本《刑法》,司法条款和解释早己烂熟于心。
冯玉姝眼中滑过一抹伤感,语气则无比轻松:“因为我喜欢吵架啊!律师可是全天下吵架最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