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中秋,旧辽遗部秘密上书我朝,欲与我朝结盟反金,但不料却走漏风声,被金国鸿翼府得知故而派出精锐之师截杀,当下我大宋羸弱,朝中亦无江湖好手帮忖,故不得已,我家大兄就临危请旨。……”随着张启山的娓娓道来,全真众道也纷纷感叹汉人江山命运多舛。
丘处机最是痛恨异族,当下便讥讽道:
“契丹女真皆为犬吠,我大宋何必掺合,让他们狗咬狗便是。”
张启山闻言也是苦笑摇头不止。
“长春真人所言亦是我等当时所想,可鸿翼府余众却是假借捕杀旧辽遗部之名,在江南一地为非作歹,更是网罗一些小门小派的武林败类大厮杀害忠良。大兄这才看不下去,率我龙虎一脉八十余众下山维护正义。”
张启山说到这里,声音却突然变得有点哽咽起来,泪水也跟着滑落而下。
“女真残忍,可是旧辽遗部亦不得好死,他们明面上互为敌对,其实乃是早就勾结一起,只是故作演戏只为迷惑官家,好铲除江南武林,让金人灭我大宋做准备。”
“我大兄仁慈被蒙在骨里,多次冒险救旧辽遗部于生死之间,更是亲自应诺送他们出淮水之畔,可谁知就在摆渡之际,他们双方却设下铁锁横江火烧谯舟之恶毒手段。可怜我龙虎一脉,除却大兄、三兄以外,其余整整八十三人无不葬于火海箭雨以及对方的高手围杀之中。”
张启山说完,早就成了泪人。众人对此事也是早有耳闻,当时全真就曾七子皆出共赴淮水,可无奈人去楼空,事情也早就已成定局,这才不得不悻悻然的回山。
“张道兄,此事乃是龙虎一脉之劫,亦是我道门之劫,如若找出真凶,我全真当鼎力相助,共诛此寮。”丘处机最为果断,亦是感谢他救下林志北的恩情。
张启山闻言忙躬身作揖,这让一众全真皆手忙脚乱纷纷阻止。
“贫道在这里,就代我龙虎一脉谢过诸位道兄了。”
“呵呵,荷花白藕青荷叶,三教本是一家人。师兄与我等皆是道门中人,何须如此客气。”马钰也忙回礼致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安慰过来,待场中安定下来,张启山这才又继续开口说道:
“此次师弟我这次拜访贵派,的确是有要事相求。”
“师兄但说无妨。”听到对方以师弟自居,马钰等人又岂敢拿大,自居师兄。
“大兄淮水一战,受多名好手围攻。其中有一贼颇为了得,一双掌法更是无比精妙,我大兄当时就是被此寮偷袭致伤。但对方藏头蒙面,故而不知其身份。但金辽两边勾结之人却已查明。女真那边的正是当今狗皇帝的三子完颜洪熙,而契丹那边的却是个名不经传的年轻人,名曰耶律辨材。”
众道听闻,皆都义愤填膺,纷纷嚷着欲去中都一行。张启山也是颇为感动,只是拒绝林志北递来的布巾,又继续说道:
“待我大兄重伤回山之后,身体就是一天不如一天。待熬到去岁年尾,这…这身体也早就千疮百孔了,于是不得已下,只能从族中选下一人传下道统。”
“那就好,那就好,天师不绝龙虎长存,只是苦了庆先道兄,大伤之身传下道统……唉!”马钰唉声长叹,也为道家失去一位大贤而感到惋惜。
丘处机也是悲愤,可是关系到下代天师人选,于是忙不迭的追问道:
“张师兄,龙虎一脉下任师兄是否是我等旧识,可否不吝赐教。”
张启山一愣,随即脸上苦涩之相却更加浓郁了。
“这…不瞒各位师兄,我龙虎一脉的下任天师,如今只是一个刚满周岁不久的稚子。”
“什么?刚满周岁?”
丘处机等人当场傻眼,时逢乱世,龙虎山就是纵使随便瞎选,也不能找个满周的幼子吧!
“启山师兄,你们天师府就无人阻止吗?”马钰亦是惊讶不已。
张启山闻言只是摇头,苦笑道:
“大兄大限在即,本已议定好几位人选,哪知当日大兄走的太急,他当时身边除了几位老妪,也只有几个膝下嬉闹的孩童。待伺候大兄的弟子们到来,大兄的天师度也早就完成了,唉!”
众人闻言俱都苦笑不已,龙虎一脉传承迥于他派,道统传承最为神秘当选天师度,相似于传说之中的醍醐灌顶。而能承载天师度的张家人,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天师。相传五胡乱华之际,老天师下山云游良久,众人皆以为他已遇难,不得已才共同推出一位来继承道统,时逢乱世又没接受过天师度的他,武功也是平平,只才匆匆当了一年不久,毫无建树不说还于一场路人的仇杀中被波及遇害。直到老天师闻得消息归来,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之久了。从哪以后,龙虎一脉再也不敢妄立天师,只会推举人选。
可如今又逢乱世,龙虎一脉却找一奶娃子来接掌天师之位,愁也,忧也!
“张师兄但有所求,我全真一脉当全力以赴共驱之。”马钰很是诚恳,他深知有天师的龙虎山和没有天师的龙虎山,那是迥然不同的。毕竟一个周岁小儿,等能独挡一面那可就有得等了。
“明年端午之际,亦是一年正阳之日。我天师府欲在龙虎山设下周天大礁,到时新任天师也将会露面继承道统。只是我龙虎一脉近年凋零势弱,我等又不擅长久战,恐在当日遭魔道坏事,万望全真教的几位师兄看在都是同为道家一脉的情面上,助我等护住道统,我龙虎一脉定当感谢不敬。”
张启山环顾四周深深就是一躬到底,姿态也是放得极底。
“张师兄万万使不得,这事师弟我就应承下来了,纵使千军万马,我全真一脉亦身死不退。”马钰赶紧将他扶起,话一说完众师弟俱都点头承诺。
这番举动让张启山颇为感动,只是一时激动说不出话来,他情急之下撩开道袍就要跪伏于地。
众人哪敢答应,皆纷纷劝言阻拦,应承护道之事更是当即提上了日程。
马钰六人一商讨,随即刘处玄、王处一将各率各脉数十名弟子,于明年正月十五过后随张启山同归龙虎山,确保周天大礁如期举办。
林志北也是机缘巧合,才能站于一旁旁听。待听到下山人选之时,他的喜悦甚至都不免溢于言表了。
好家伙,王处一这一走,那这山上岂不是就没有针对自己之人了。那自己岂不是又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可叹好事多磨,正当他喜不胜收之际,掌教马钰却突然又开口说道:
“到时你们南行之中再加一人吧,志北最近甚是跳脱,也该要去磨练一番了。王师弟,你当最为擅长调教弟子,待下山之后,就让他伺候在你身前吧!”
啥?让我跟着王老道?
正所谓乐极则悲,林志北已经完全傻眼了,自己这是一头钻进了魔窟吗?自己要是落到了对方手中,那还能完完整整的吗?
无助的眼神,深深的看向了丘处机的方向,可得来的却是对方那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以及一对大大的白眼球。
只是还由不得他去多想,一个巨大的巴掌就突然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哈哈,林小友,看来咱俩真是有缘啊!”
看到张启山那不假掩饰的真心笑容,林志北感觉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无奈之下只能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
“呵呵,老…友说的极是,咱俩还真鸡儿的有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