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夜黑风高,万籁俱寂。
在临安城的一条幽静巷子深处,一群黑衣蒙面之人正围拢在一起。细数之下,人数竟然多达上百人。
“此次行动,俺也不多废话。要是有人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致使林道长他们身陷险境,就休怪俺老孙不顾及兄弟情义!”
为首的一人声音低沉,对着众人低声喝道。
人群中一阵骚动,随即就有人高声反驳:
“老孙,你可别小瞧了大伙儿。林道长为咱们龙王报了大仇,要是此刻我等还不敢拼命,咱们跟那畜生还有何区别?”
“就是,说得在理!”
“你姓孙的也别门缝里看人……”
众人纷纷附和,讨伐之声不绝于耳,但声音却都是压得极低。
直到过了许久,领头的老孙猛地一挥手臂,其原本喧闹的队伍瞬间就是变得鸦雀无声。只见他大手一挥,当先便是冲了出去,身形矫捷如豹。其他人也是如影随形,紧紧跟随,仿佛一群黑夜中的鬼魅,也仿佛一支训练有素的军伍,无声无息。
殊不知,如同这般场景的,在这黑夜的临安城内,竟还有好几处也正在同时上演着。
…………
林志北这边,他自返回全真驻地后,当即就去找到了正在大吃大喝的洪七公。
在一番言明之后,洪七公也算是勉强答应了下来。只是谈到具体事宜时,他也是死活不愿意接过史弥远的活儿。
按他老人家的说法就是,江湖中自有江湖人的规矩,不掺和官家就是他的规矩。故而,在一番商谈后,擒拿张宗旦这个勉强算得上江湖中人的败类,就落在了洪七公的头上。
一行三人商定过后,也很快就来到了停泊在暗巷中的花船之处。
别问为什么会有三人,那就要问洪七公了。
原来,他接下请求后还顺带了个“私货”,竟然把郭靖也给带了出来,还美其名曰:“让郭靖这傻小子多历练历练。”
郭靖一脸无奈地跟在后面,心里暗自叫苦。他本想在黄蓉身边多待一会儿,可又不好意思拒绝洪七公的好意。
船身微微摇晃间,郭靖刚一踏上花船,抬眼看去时不免好奇心起,这不就是他今晚刚与杨康一起看到的那艘花船吗?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大悟。
想林道长是何等神仙人物,他又怎么会做出那等腌臜之事。
他目光灼灼,只见船舱内布置得奢华而雅致,烛光闪烁,映照着墙壁上精美的画作栩栩生辉。舱内还有着两人在,那个老道他也远远的见过,可待见那女子端着香茗献来之时,他又不由的就是羞红了脸。
别再问,问就是对方生的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更别说那翩翩行走间,艳色罗裙飞舞,其低头竟不见脚尖,便已是那人间之绝色。
想郭靖何时见过这等阵仗,只低着头接过香茗,就傻乎乎的牛饮起来。至于众人商谈着什么,他是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而洪七公却是眼神一亮,只轻车熟路就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下,也不去接那香茗,只任由对方放在桌上,而他却是抓起桌上的酒肉大快朵颐起来。
与略显拘谨的郭靖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咳咳,这个张宗旦可不简单啊。”洪七公酒足饭饱过后,这才压低声音神情严肃地说道。
林志北几人对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他们知道,洪七公既然答应出手了,那必是有十成的把握。
现在如此说道,只不过是筹码使然。
可别把对方想成圣人,但凡一帮之主,可没有一个简单人物。
“洪前辈大恩,我龙虎山自会感恩戴德。……”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双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洪七公既然愿意出手,那这份人情他也当然却之不恭了。
众人又是一番寒暄,期间洪七公继续一口咬定原则,史弥远虽是大奸大恶之人,可毕竟是当今宰丞,他是死活也不愿意接手。
张庆安也是无可奈何,只得由他。
只是言语交谈间,他双眼却是微而略显闪烁,落到最后,这史府之行,竟然只落在林志北一人身上。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林志北也不觉意,当即便就闪身而去。
夜色已经渐深,河面之上更是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给人一种朦胧之美。郭靖望着河面时,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迈之情。可还不待他继续唏嘘下去时,洪七公已经对他招手了起来。
“靖儿,该咱们启程了。”
“哦。”
话说林志北那边,他除却脱下道袍外,也没作过多掩饰就悄悄地向史府而去。
他一路施展身法,穿过层层禁军把守,未免发出声响打草惊蛇,也算是废了好一番的功夫。
直到来到史弥远府邸之中。他是左顾右盼,一间房屋一间房屋搜查起来。
如此黑夜里,史府府邸依旧是一片通明。史家之人早就睡去,可其巡逻的家丁,伺候人的奴仆们,依然是忙的热火朝天。
此时,摄魂大法就足以显威了。
就连史弥远几天一次,一次多久,对方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只是久久还没有找到那个奸贼而已。
而此时,就在史府的一间书房密室里,史弥远正一脸严肃的端坐于此,他的面前也是一溜烟儿的站着几十位身着官服之人。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心腹,也是他朝中的同党,如李知孝、莫泽、薛极、聂子述等等。
他们此时就如同一个个犯了错的孩童一般,正耳听面命听着对方的训话。
只见上位坐着那人,生得浓眉大眼,眼神中透着坚毅和睿智。鼻梁挺直,嘴唇宽厚,给人一种稳重而坚毅的感觉。头发整齐梳理,显得精神焕发。身材更是高大挺拔,穿着得体的服饰,流露出一种自信和威严。
他的神情专注而严肃,似乎在思考着重要的事情。双手微微握拳,放在膝盖上,仿佛随时准备采取行动。他的存在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仿佛他拥有着非凡的力量和智慧。
只任谁一眼见之其模样儿,都觉他乃人间少有之伟男子,实不会将他与当今奸相权臣挂上钩。
想当年他未掌权势之时,也曾热血未冷,浚沟洫,固堤防,实仓廪,均赋役,课农桑,禁末作,为水旱之备;葺城郭,修器械,选将帅,练士卒,储粟谷,明烽燧,为边鄙之防。
要不然,也不会得当初丞相京镗名言了。
君他日功名事业过镗远甚,愿以子孙为托。
他先后担任枢密院编修官,太常丞,兼工部郎官,宗正丞,池州知府,浙西常平,国史编修,秘书少监,起居郎,平章军国事,礼部侍郎兼刑部侍郎,直到大宋权相。
其一步步,也慢慢的从那个热血少年,变成了其心中厌恶之恶犬,它不但贪生怕死,还暗通款曲后宫,干政皇家权位继承,一边对金国奴颜婢膝,迄金求和换取苟且安宁。一边又在朝堂内党同伐异,陷害官员、鱼肉百姓。
真真是,好一个大奸臣是也。
直到过了许久,那上位之人却突然毫无预兆的开口说道:
“诸位,当今官家骄横,对上忤逆太后,对下逼迫我等,真可谓生性凉薄多寡,实非乃仁君之相也。我意废之,再立新君,尔等意下如何。”
史弥远话毕,其双目如炬,更是紧紧盯着眼前几人。
梁成大等人闻言,当即惊起一身冷汗,实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不过一想到他当初参与废黜太子赵竑一事,便也就心中释然了。
可如今这位,虽无实权,可也是九五之尊啊!这就不是与没登帝位的太子可比了,这是要杀头的。
关键是,如果成功,他们也不可能封王拜相,因为前面还有这史弥远继续把持朝纲,怎么也轮不到他们。
可若是失败了,他们却要跟着身死族灭。
两相一取径,难免就动力不足,心智不坚。只是他们本就依附史弥远发迹,品德低下,忠义之心更是没有多少。
现在既然史弥远提了出来。他们也只能应声附和,盲目跟风了。
纵使如此,史弥远还是不曾放心他们,又拍手叫出十几人来。正是殿前都指挥使夏震,步军司都指挥使候勇,马军司都指挥使李晋芳三人领头,其余临安府屯驻禁军雄节、威果、全捷、龙骑、归远五营主官皆是在列。
众人当即便是大惊失色,史弥远之举,何须再作废旧立新,完全都可以取而代之了。
当即众人纷纷表起决心,其手下忠犬李知孝等人更是跪伏于地,涕流满面。
“各位同僚,想他赵昀就是一昏君尔,史相公一手推他登上大宝,可他对史相公可有半分尊重,我李知孝更对他忠心耿耿,可他却当文武大臣之面,对我大呼小叫,肆意辱骂,百般羞辱,试问这大宋,何时出过这等昏君。须知这大宋,可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大宋,而不是他赵昀一个人的大宋。”
好家伙,李知孝一席话,在场众人无不哗然。当即纷纷开口附和,表达对当今不满起来。
史弥远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随即又是拍了拍掌。
待见众人闭嘴安静过后,他这才说道:
“诸位,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大家决心已定,那当得效仿古人立下个契约才是,老夫为此议定一份君子之约,诸位若是愿意签就签,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强迫。”
说完,他还向侧室看了看,可许久还不见心腹进来,便觉火冒三丈。
如此大事当头,身为持笺之人,竟然让满堂诸公等候驻望。
实则有取死之道也。
就当他准备大发雷霆之际,侧室才慢悠悠的走出来一人。
只见来人年龄不大,却有九尺身高,其面如冠玉一袭华服,却是梳了个道髻。
不安,瞬间就是涌上了史弥远的心头……
“来人,快快将此贼拿下。”
呃!……来人闻言一愣,随即就是开口大骂。
“嫩是贼,嫩是贼,嫩全家都是贼,嫩全家都是直娘的卖国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