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是这次得了案首的那个赵云川吧?”
赵云川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虽说一个童生没有多了不起,但是这个童生可是案首,相当于两只脚已经迈入了秀才的门槛,现在只差把屁股也挪进去了。
有些认出了赵云川的人更加热络。
“原来是你,都说这一届府试的案首长的英俊非凡,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这话是一个年龄大些的婶婶说的,也不会让人觉得轻浮或者调戏。
赵云川只是笑着说不敢当,这群人热情得很,大有一副要拉着赵云川大聊特聊的模样,吓得赵云川连忙说没吃晚饭,要出去觅食。
“没吃晚饭上嫂子家,嫂子今天包了饺子,白菜大葱馅儿的,给你们夫夫下点?”
这话一说,立刻有人酸里酸气的说道:“大昌家的,听说你家男人出门进货了,你把人叫家里,是想干啥?”
这话说的不怀好意,搞得好像大昌家的和赵云川夫夫有奸情似的。
“这你可就说错了,我家男人那会儿就回来了,现在正在补觉呢。”
“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赵云川道:“是真的,人不是在那儿站着吗?”
顺着赵云川的目光看过去,大家看见了见从屋里出来的林大昌,林大昌看着二十来岁,身材高大魁梧,衣服被撑的鼓鼓囊囊的,不难想象里面都是腱子肉。
他家也是开店的,开了个杂货铺,生意不温不火,为了生计,林大昌时不时地会去码头扛大包补贴家用。
他身子骨健壮,别人一次扛一包,他能扛两包,若不是没有第三只手,三包也是可以试试的。
林大昌一来,刚刚那个嚼舌根的女人闭嘴了。
能不能闭嘴吗?林大昌那壮硕的体格子一看就害怕,仿佛一拳能打死一只老虎。
“你咋起来了?”
林大昌的声音还有些沙哑:“饿了给我弄点饭。”
“饺子包好了,就等你醒了下,我这就去。”
大昌媳妇儿叫徐子竹,刚走了两步,又转头对赵云川夫夫俩说:“你俩也一起,反正就一把火的事。”
夫夫俩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了不了,我俩出去吃,顺便在外面逛一逛。”
“行,那就不招呼你们了。”
林大川和赵云川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两人找了个小摊,吃了鸡汤面,那面擀的极细,鸡汤鲜美无比,一口下去,味蕾都得到了满足。
“两位客官,要饼不?将饼泡到面汤里,那味道可是一绝。”
“那就来两个!”
店家立马上了两个饼,那饼白胖白胖的,若不是因为形状是饼,说它是馒头都有人信。
那饼十分筋道,撕成一小块一小块泡进汤里,饼的每一个毛孔都吸收了糖汁,一口下去,又鲜香又有嚼劲,当真是十分好吃。
那掌柜的也是个健谈的。
“二位客官,味道怎么样?”
赵云川竖起了大拇指:“好吃!”
“可不好吃嘛,我祖上是在宫里做御厨的,几十年的老店了,周围人都好这一口,话说没见过二位,二位是刚搬过来的吗?”
赵云川点点头:“对,我们刚搬过来,就住在前面的鹿儿巷。”
“这么说来,岂不是街坊。”掌柜的大手一挥:“这饼算我送给街坊的见面礼,以后可别忘了来照顾我生意。”
“那就多谢!”
总体来说,鹿儿巷不错,周围的街坊也还行,不过究竟行不行谁也说不准,毕竟日久见人心嘛。
第二天一大早,赵云川就去书院报到,方槐把人送到门口、不肯进去。
“不想进去看看吗?”
去还是想去的,不过方槐还是摇了摇头。
“不去了,我在外面等你。”
书院圣洁的、高雅的地方,很多书院不让女子和小哥儿进,觉得他们的身份会玷污这高雅的地方。
方槐一直不明白他们怎么就玷污了?
明明他们身上又不脏!
相比之下,还是一些男人更脏一点。
不过大环境就是如此,他也无力改变些什么。
“夫君,你快去吧,我不太方便进去。”
赵云川点点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这个时代男男大防,里面的学生都是男人,作为一个小哥儿,槐哥儿自然要跟他们避嫌。
见四下无人,赵云川飞快的在方槐的唇上偷了个香。
“哎呀,我们的亲亲槐哥儿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嘴巴可真甜呀。”
方槐用大拳头狠狠的捶了一下赵云川的胸口,直接把人捶的咳嗽起来。
“你这样说话像是哄孩子。”
他小时候,爹娘就是这样哄他的。
赵云川气的咬牙:“我明明是在哄夫郎,哪里是在哄儿子?
再说了,我是有多逆天才能生出你这么大个儿子。”
他比槐哥儿大两岁,他两岁的时候小川川都还没成熟呢,哪里能做出那么逆天的事情。
“别贫嘴了,快进去吧。”
赵云川又在方槐的嘴上亲了一口,转身进了书院。
清辉书院是府城最大的书院,不但地理环境好,师资教育也极好,里面的老师几乎都是举人出身,还有几个甚至是进士,清辉书院虽然不在四大书院的行列,但在大景朝也能排进前十。
赵云川属于最末等的童生,清辉书院每年会收二十个,这二十个学生会组成一个童生班,一年以后参加秀才试。
考中秀才就能留在清辉书院继续读书,考不中的话就会被劝退。
赵云川虽然是个案首,但也只是清辉疏院最低等的童生,负责新生报道的夫子并没有给他任何的优待,公事公办的完成了所有的程序。
“初十正式上课,来书院必须穿院服,不准迟到早退,看见夫子要行李,院里不许大声喧哗、不许嬉戏打闹。”
“另外,在书院里住宿要交住宿费,一个月一百文,早中晚都可以在膳堂吃,费用自理。”
“是、学生记下了。”
夫子想了想,他没什么需要嘱咐的事情了,摆了摆手让赵云川回去了。
赵云川手里捧着两件新院服出了书院。
看见槐哥儿老远的就开始挥手,槐哥儿笑着迎了上去。
“还顺利吗?”
赵云川点头:“挺顺利的,我们初十开学。”
今儿是初五,那就是还能在家待五天。
挺好。
“你手里拿的是衣裳吗?”
“对,书院的院服,还挺好看的,就是不经脏。”
衣服是白色的,只是袖口领子处有着黑色的打边,款式简单大方,是读书人最常穿的长衫。
赵云川喜欢配色,但不喜欢款式。
长衫对他来说有点像裙子,他穿着总觉得别扭,还是最喜欢短打,长衣长裤干活也方便。
方槐接过赵云川怀里的衣裳抖开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拿着衣裳看了又看,很是喜欢。
“这衣裳好看,帽子也好看。”
每套衣裳都配了同色系的儒巾,是一套。
“夫君穿起来肯定会特别好看。”
赵云川挑了挑眉,声音有些沙哑,语调里也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暧昧:“那我今晚穿给你看好不好,不过……只能脱,不能撕!”
方槐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有些恼火,这人怎能如此,读书是一件圣洁的事情,读书所穿的衣裳也是一件圣洁的衣裳。
他怎么能穿着圣洁的衣裳做那样的事呢?
那不是亵渎了读书这件事吗?
见方槐面色有些不好,赵云川开始反思起来,他是不是刚刚说错了什么话,刚刚的话过了一遍又一遍,赵云川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什么都没说错。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直接发问。
赵云川问了,方槐也答了,夫夫老早之前就沟通过了,有什么事情都会说出来,绝对不憋到心里生闷气。
沟通在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当中,真的是一间十分重要的事情。
知道方槐不高兴的原因之后,赵云川简直哭笑不得。
“就这?”
方槐横眉冷对:“你觉得这是小事?”
难道不是?
但赵云川不敢说,怕槐哥儿抡起拳头捶他。
这件事情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端看人怎么想。
“槐哥儿,你夫君我也是个读书人,难不成每次跟我做的时候,你都觉得亵渎了我?”
方槐否定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既然没有的话,为什么我穿的那身衣裳,你会觉得亵渎了衣裳呢?”
是呀,为什么呢?
这样一想真的好没有道理哦。
所以是他想错了吗?
方槐想不明白,甩了甩脑袋,想让自己清楚几分,没想到脑袋更晕乎了。
这样一说,好像穿着院服运动也没啥了。
毕竟他连读书人亵渎了,还怕多亵渎一件院服?
刚刚是他狭隘了。
“所以今晚咱们穿这件衣裳?”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方槐赞同的点点头:“可以,就穿这件衣裳,再戴上帽子,我喜欢。”
……
段温数是三天后来到府城的,赵云川原本以为段秋明说的住隔壁是住隔壁院子,没想到是住隔壁街。
不过也很近,大概也就一百米左右。
段温书找来的时候,赵云川正在院子里酿酒,方槐也在一旁帮忙洗梨子。
“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同窗了,以后一起上学下学。”
有个伴,他的书院生活也不会那么无聊。
赵云川手上的动作没停,他好奇地问道:“交了多少银子?”
按理说只有府试的前二十名才能进入清辉书院,其余人想要进入则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一、很有钱!
二、有关系!
两者缺一不可。
如今看来,这段家应该是又有钱又有关系。
“交了多少银子我也不知道,不会太少,我爹心疼的连饭都吃不香了,估计有个三五千两。”
不过段温书猜错了,不止三五千两,而是足足交了八千两,就这还是找了关系的结果。
毕竟……段温书实在考得不好。
倒数第一,需要交的钱自然也比别人得多。
“对了,待会儿到我那儿吃饭,哑婆今天炖了蛇羹,一起去尝尝?”
赵云川突然怀念起自己曾经的富二代生活了,他几乎在每个城市都有房子,就算没有也有足够的金钱可以随时买。
他之前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家里也买了房子,并且安排了保姆司机照顾他的生活,和现在的段温书一模一样。
有钱真好!
所以他现在要更加努力一些,当不成富二代,那么他这辈子的目标就是富一代,争取早日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不由得,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一些。
他们到底没有随段温书去用蛇羹,实在是忙不过来,本来以为酿酒是一个很轻松的活儿,实际上不然。
酿酒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得全程打好精神,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前功尽弃。
他们忙活了三天,酿了满满几大坛子酒,男人喜欢喝的烈酒、还有女子喜欢喝的梅子酒,梨子酒、山楂酒。
以及一些药酒。
泡脚的药包是在城里的医馆里买的,以后党参、枸杞、鹿茸、当归、海马、红枣,太大的功效没有,但强身健体还是够用的。
时间一晃即逝。
转眼间,就到了童生班开学的日子,不得不说,现在的读书人是真的辛苦,每天早上七点半就要到书院上课,上午两个半时辰,下午两个半时辰,要整整在书院待将近十个小时。
开学当天,赵云川大概六点半左右就起了,他穿衣洗漱,槐哥儿弄早饭,等他穿戴整齐之后,早饭也上桌了。
早饭弄得很是简单,稀饭泡菜外加煮鸡蛋。
此时的赵云川已经穿上了学院里的衣裳,所以他吃饭的时候极其小心,生怕弄得污渍上去。
这是淮槐哥儿第二次见赵云川穿成这副模样,只一眼,就忍不住想起了那天晚上那些香艳的场景,瞬间面红耳赤起来。
“夫君、吃饭,吃了还得去书院。”
赵云川净手坐下,就在这时,门被人敲响了,是段温书,段温书身后还跟了一个拎着食盒的砚台。
赵云川看了一眼食盒,慢条斯理的问道:“你是来送早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