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拉着窗帘的阴暗房间中,一个头发花白的前额秃头的男人跪坐在黛玉晴雯子的面前。
“是的,我确实是高梨的父亲。”男人眼神无光般的喃喃道。
“十分抱歉打扰您,我十分了解您的丧子之痛,但是现在有人似乎也在危险之中。”黛玉晴雯子脑袋微欠,说。
“田原春树吗?那家伙不是死了吗?”男人的语气中夹杂着责怪。
“可能是其他无辜的人。”晴雯子说道。
男人听到这话,似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戒备,身体由跪坐变成了盘坐。
香的烟雾扩散开,男人才叹了一口气讲述当年的情况。
“呼…起初我只是以为公司中收养了什么不亲人的野猫野狗罢了。但是重明那被咬伤的肩膀上,衣服却是完好的。”
“可以为我描述一下伤口的样子吗?”晴雯子说。
高梨的父亲脸上浮现僵硬的表情,看向晴雯子,鼻子下方的皮肤微微留着青葱的胡茬,鼻尖冒出汗珠,松弛的眼袋下方闪耀的也是汗水。
“你的话颇像是他那个同事的语气。礼貌却让人不适。”高梨父亲看了看晴雯子低垂的眼眸中透出来的视线,说。
“我只是一个想要了解事情真相的人,先生。”晴雯子的话好像变得有些无礼,却又不容拒绝。
“呼呼。”高梨父亲扯风箱一样的拉出几声粗气,呼吸的声音好像下一刻就要断绝,苍老的脸庞都开始颤抖。
“那种参差不齐,一趟糊涂的伤口,不是狗又不是猫…像是好几个幼小生物突然发狂一样,只是为了撕扯几下,发泄一下邪恶的念头。”他说道。
“您当时没考虑过科学之外的某些原因吗?”晴雯子说道。
“当时的情况,就算知道了,也是为时已晚了”高梨父亲说道,“在医院包扎后没多久,重明就出院了,但是那个伤口却一直不见愈合,一道道小牙齿印排列的样子像是水蛭一样快速的将他的身体吸干了。
接到他病重的消息时,医生、巫师什么都已经无能为力了。
我去医院看他,我的儿子就躺在综合医院个人病房的老旧病床之上,过去不算肥胖,健康有肉的他,整个消瘦的像是骷髅,脸色和皮肤变得黑不溜秋。
我几乎不记得在他最后一天,我是怎样恍惚的走进医院。我仰望病房大楼——老旧的综合医院,看似沉重的没入一片阴沉的厚重白云之中。
最后时刻,重明已经完全不敢见光,我只在黑暗中看到他大的不自然的两颗通红充血的眼球,他最后不停念叨着田园春树、知纱、爸爸之类的词汇,不知道除了我之外他为何有如此大的执念,小时候…我似乎听到过一起去山里的失踪同伴也会在梦中呼唤我…重明小时候也遇到过莫名死亡的玩伴…但是在遇到那个田原之前一点事都没有……
呼呼…我应当也记住一个名字的…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名字…名字…请不要呼唤我…”
说完的高梨父亲,无力的垂下了脑袋,眼神空洞的望着地板,嘴里不停呢喃着名字。
视角扩大,在他与晴雯子之间,摆放着香炉御礼,香火的青烟不断的被重明父亲吸入到身体之中。
从他背后看去,狰狞的、被撕裂的伤口布满了重明父亲的整个背部,伤口很深,深到能看到他颤抖着鼓动的肺部,青色的蚕虫就那样在伤口安家吐丝,肆意蠕动着,饿了就张开黑色的螯钳啃食两下腐肉。
晴雯子的脑袋深深伏在地上,说:“十分感谢您的回答。”
“名字,名字……我该呼唤谁啊……”重明父亲不断的呢喃着。
“碰!”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的他重重摔在地上,将香炉打翻,虫子,香灰四散开来。
晴雯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早有预料的躲开,站在远远的一旁。
“妖怪,出乎意料的邪恶,同伴,一样也不简单。”晴雯子小碎步踩着木屐离开了房间。
……
“欢迎光临。”宋阳被服务员热情的领进了餐馆之中。
一路被领到一个包间门外。
“您的朋友已经在里面等您了。”服务员说道,然后躬着腰离开了。
宋阳脱下鞋子,踩在了榻榻米上。
“呀,大美女啊,真是劳烦你照顾我们了。”宋阳进去,看到刘正东和晴雯子已经在等他了。
刘正东像是刚下早八的大学生,一脸的颓废。
晴雯子穿着丝绸的深黑色和服,紫色的领口下露出雪白的颈肉和后背,银叉的簪子将柔顺发亮的头发漂亮大的卷成蔷薇的样子。
“尽地主之谊是应该的。但似乎刘桑有些不开心呢。”晴雯子轻笑着开口。
“啊……”刘正东摇头晃脑的拉出疲惫的长音,说:“最讨厌看书了,密密麻麻的字像是苍蝇一样趴在纸上。嗡嗡嗡的直叫人发困。”
“噗,”晴雯子捂着嘴似是应和的笑道,“看来刘桑的过去十分的幸福呢。”
“哎,老头子不让我下山,说是对妖怪来说,我太危险了。那学这道还有什么用啊,不过现在终于不用被他仰着牛鼻子骂了。”刘正东有些愤愤的说道。
晴雯子的两人的第二次见面,主动了许多,一直在引着话题。
她又转头看向了宋阳,说:“阳桑,喝一杯吧。”
一小盅清酒被推到了宋阳的面前。
宋阳仰头一口喝完。
此时服务员轻声敲门,送进来一盘盘饭菜。
晴雯子异常热情的搭手将饭菜搁在两人的面前。
不多时房间中回归了平静。
宋阳一口将挂着小块鸡肉的小气烤串囫囵吞下。
“阳桑饿坏了呢,不知道今天调查的怎么样呢。”晴雯子又递过来一串烧鸟,温柔的放在宋阳的盘子里。
“大发,大发,今天见到的所有和死者有关的人身上都有印堂发黑的状况,这妖怪要见血啊。”宋阳龇牙将肉就嚼着说道。
“从西洋被带来的鬼怪,现在被东瀛信仰……三百年了……上次见到活这么长时间的妖怪,还是在一本明代的野史中啊。”刘正东说。
随后咂了一口清酒,觉得没有师傅藏在祖师爷牌匾后面的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