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我火急火燎便奔向爸妈房间。
掀开门帘,爸爸妈妈大哥三人正其乐融融的围着茶几吃饭聊天。
见我进来,大哥心神一动,放下筷子,给我来了个大大的拥抱。他将我放开后,又退后几步,仔细打量着我的身形相貌,像是头一次见我似的,便即说道:“小卫,你变化可真大。”
“哥……”,我拍了拍大哥肩膀,也仔细的来回将他端详一番,欣喜道,“回来就好,来,哥,快坐下吃。”
尔后我兄弟二人相对坐在茶几两侧,我给他夹了一块蘸了辣汁儿的大块菜卷,他给我的碗里放了一块囫囵整的肉块。
“哈哈哈哈……”兄弟俩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好不亲切。
兄弟俩此情此景,边上的父母看在眼里,自是一番动容不已。
徐广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弟弟,再想起爸妈讲的有关他的事情,一时间感慨万千:
以前可都是自己照顾弟弟,没想到自己这次能够脱险,多亏了弟弟从旁协助;还有他……他那身高,他那容貌,他那以前总是一副卑微的样子再也不见……;他想起弟弟不知多少次跟他讲过的,关于残疾关于身高的困扰,他常年在外打工也不忘多方寻问相关治疗方法,可都一无所获;如今看来,弟弟的精气神的变化,已经不需要自己操心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中一动。
“自己这个弟弟,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徐卫了……”
我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一碗春卷,感觉还没吃够,起身准备去厨房再拿一碗,却看到哥哥在那儿发呆,问他道:“哥,咋不吃了?想啥呢?”
“啊,没事,”徐广听到弟弟喊自己,愣了一下才回道,“哥想起你以前小时候的样子,和你现在比起来,难免有些……为你高兴,嘿嘿。”
我还是头一次见我哥这样,以前都是跟我爸差不多木讷的样子。
他这话说的,倒让我来了兴致,于是问他道:“哥,没看出来,你这几年没回来,变化也挺大,还会感慨了呢?等下吃完我叫上徐澈兄弟,咱们几个去公路上喝点?”
“这小子,”徐广嘿笑一声,很自然地看了眼吃完已经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父母,然后一拍大腿,“行啊,哥哥也好些年没回来,咱哥俩是得好好聚聚了。”
稍后时候,徐家村公路边上,“爱莲小吃店”。
我、我哥还有徐澈兄弟。
四人一阵推杯换盏过后,都有些醉意。
我给三人又各自散了根烟,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打了个嗝,朝外吐出一口烟圈,看了看他们三人疑问仍存,便幽幽道:“今天请大家喝这顿酒主要想说的是,我这半年来……呵……”我摇摇头,叹了口气,表情复杂,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那三位见我这样,默契地拍了拍我,仍旧抽着烟不说话。
深思熟虑了半天,我重又开口:“这半年我经历的事情……”,我看了看徐澈,继续说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徐澈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总之呢,我想跟……,”我说到这里,依次拍了拍大哥和徐澈兄弟,才继续说道:“我想跟大家说的是,我经历了一些变化,这才有了彭虎峰落马的事情,以及身体上这些变化。你们是我最亲的兄弟。我大哥自不必说,徐波徐澈,咱也是从小玩到大的……”
徐澈兄弟应声点头称是。
…………
“最后呢,”我蓦地站起身来又支撑不住坐了下来,举起刚启开的啤酒,对三位遥相敬道,“我的意思呢,感谢哥哥、徐澈徐波兄弟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因此呢,我想法很简单,就想着,大家……嗝~,大家有财一起发,有福同享。”
迷迷糊糊地,说完这话我就靠在椅背上打起了鼾。
大哥看我大着舌头,摇摇晃晃地,仍习惯性护在我身侧,“这家伙,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能喝呀?”
“哈哈哈……”“哈哈……”
徐澈徐波闻言附道:“哥,今个儿徐卫开心呗。”
“那倒也是,”徐广听徐澈兄弟这么一说,若有所悟,“以前呢,因他那腿吧,玩,玩不到一起,说,说不到一起;放个学还被低年级的小同学耻笑走路样子……瞧他现在这变化,我是真心替他高兴……”
徐澈听到这里,略有惭愧地探身拍拍徐广小臂,举起酒杯向徐广敬道:“哥,都过去了。”
…………
“噼噼啪啪~……”
初五天刚刚擦亮之际,村子里便响起了比初一声势还要大上几倍的,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我迷迷糊糊地,被这过分热闹的鞭炮声“叫”醒,心里开始琢磨着:“按道理来讲,初五迎财神,放鞭炮的阵势应该没这么大才对啊,这咋回事呢?难不成今年村子上有啥喜事不成?”
“是了是了,”我猛地翻身坐起,“彭虎峰落马,虽然上面还没官宣,许是村里有门路的人,一传十十传百地就这么传开了?
这么说的话,压在村民头上这么一座大山轰然倒塌,今天这声势浩大的鞭炮声,确是一件大大的喜事了。”
靠在窗户上,我点上一根烟喜不自禁:“想当初,我刚回村那天曾立下的誓言,应是要实现了吧?”
我心里莞尔,立时便来了精神,手脚麻利地穿起了衣裤。
刚下得床来,便听到了村里安在各小组的喇叭声:“各位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由于去年选举出现意外,故推迟至今;现经村党委及上级多次开会讨论决定,于明日十点,请各位选民,齐聚村部广场,进行整体投票。望周知,望周知。各位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
…………
过了初五,我们高三的学生就算是开学了。
站在学校门口丁字路上的路台上,远远望着风尘仆仆地大哥,直到确定他安全到家了,我这才带着妈妈收拾的大包小包,转身朝着校门走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过年长大了一岁的缘故,还是因为教室后黑板上那斗大的几个高三倒计时字样,高三下半学期一开学,同学们似乎比上学期自觉了很多。
我能明显感觉到大部分同学们身上,那些往常的毛躁喧哗去了多半,取而代之的是下了课间也都埋头认真的学习了。
想让人感觉时间过得快的方法有很多,一个是极度认真,一个是极度荒废。
而于我们高三学生来说,即便后进如我班,那日子走得也像织布机上的梭棒一般,飞速穿过了这个学期。
似转眼间,我便站在了被人们称之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十字路口——高考。
最多也就高中学历的父母,对我这高考虽然比我还紧张,但也没什么有用的建议。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老套却亲切的叮嘱,以及满怀期待的眼神。
两天的时间,高度浓缩了众多莘莘学子们十二年的“寒窗苦读”。
最后一门科目“考”完,我站在考场门口,眼看着渐渐多起来的考生们,面对着这一张张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以及他们脸上那形色各异的表情,我想象着梅潇等下出来走向我的样子:是跟这位同学一样神采飞扬、还是跟那位同学一样目光呆滞;还是像那些大多数的普通的考生们一样,脸上略带些呆滞,却基本都是轻松的样子?
此时此刻,我不想提前去“查看”,只想静静等待着,等待着我的宝贝潇儿冲向我的那一刻。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最近几次模拟考都很顺利的梅潇,却是最后一个走出考场的。
什么情况?
发挥失常?还是出现什么意外了?
我小心地陪在梅潇身边亦步亦趋,也不敢多问。
直到回到套房后,梅潇才“哇”地一声扑到了床上,没多久便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