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那几个弟子后，顾岚蹙眉看着躺在桌子上的纸条，犹豫着开不开。
    身边还围绕着一个淡金色的宝铃的虚影，那是宝音给她传的信息，她还未听。
    几个师弟咋咋呼呼闹了一阵，这会儿消停了。
    顾岚耳朵听得有其他人来找他们，旭风息在跟云天南请示。
    云天南坐在院内躺椅内，手中是一把摇扇，摇扇年岁久了，扇起来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云天南本不愿旭风息几人出去疯。
    但旭风息把玄天剑宗今日早晨放出来的规矩跟云天南说了，有了这规矩，想必也是没事的。
    云天南便放这几个猴儿似的弟子出门了。
    顾岚站起来，推开窗户。
    夕阳下师父的身躯被覆盖着一层金色，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师父！”
    “哎呦！”云天南正将扇子盖在眼睛上，突然背后传来顾岚的叫唤，吓的扇子都掉了。
    “做什么？怪吓人。”
    云天南嘟囔着，弯腰捡起扇子。
    “小师弟呢？”顾岚趴在窗户上，托腮问。
    “也跟过去了呗。”
    云天南说着又躺下，还是将摇扇盖在眼睛上。
    顾岚沉默许久，云天南慢慢沉入睡眠，正要起鼾，没想到顾岚又叫了一声。
    “师父！”
    云天南身子一颤，头一动，扇子又掉了。
    这下云天南不得不转身看向顾岚了。
    “？”
    顾岚眨眨眼，笑了一下，“师父，我是不是你最亲最亲的徒弟？”
    “当然。”
    云天南毫不犹豫。
    顾岚歪着头，想了想，又道，“师父，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儿吗？”
    云天南心里咯噔一下。
    低下头，把脸埋进了阴影，了。
    捡起扇子，扭过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我……”顾岚垂下眼睛，“我有些记不得了。”
    云天南重新躺回去，隔了许久。
    “你小时候跟现在一样，都很乖巧懂事，从未让为师操心半分……你现在什么样，小时候就什么样，只是现在的你长大了……很多。”
    顾岚站直了身体。
    是吗？
    师父，你说的那个顾岚是我吗？
    太极镜的照在顾岚的身体时，顾岚进入到了幻境中，她看到了小时候的顾岚。
    那个小小的人儿，总是一脸沉稳老练。
    懂事的孩子，眼神是沉静的。
    她早早知道师门的衰落，又无能为力，小小的脊梁努力挺直着，被无数人欺负，却始终隐忍，不肯向师父开口哼一声。
    原书中对顾岚的描写并不多。
    因此，这是顾岚第一次看得这样真切，仿佛那幻境中的小人儿就是她的童年。
    顾岚想，自己始终与那顾岚不一样的，她并不那么沉稳老练，也做不到如黄牛那般隐忍。
    谁要是敢在她头上撒野，她就打回去！
    可是师父却说，她跟小时候一样。
    顾岚其实心中早已有怀疑，怀疑云天南是否在瞒着她什么。
    怀疑云天南根本就知道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顾岚了。
    一个对自己徒弟那般熟悉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出徒弟的异常。
    可，云天南表现的太过平静了。
    但这一切只是怀疑，顾岚并未找到什么直接证据。
    “师父，我要出去一趟。”
    夕阳走完最后一道光，云天南摇了摇手，“去吧。”
    他没有再看顾岚。
    顾岚架剑光便飞去了。
    屋内被她拆开的纸条里写了许多矫情肉麻的诗句。
    那些句子顾岚匆匆扫过。
    她并不心动，她不能在这里。
    她不愿在这里。
    所以，不管是谁像她表白，都注定没有结果。
    顾岚没什么耐心地看到最后一张纸条，看到了一个地点，那是那人约她的地方。
    到了相约的地点，月色刚好撒下最初的一缕银丝。
    顾岚踏步在林内，走了没几步，忽得视线里出现一个凉亭。
    亭内点了几盏灯，亮堂堂的，却破坏了月色的朦胧。
    顾岚走入凉亭，看了一眼对面，坐了下来。
    “没想到是你。”
    凌夜白早已在此等候，做了好几次心里建设。
    如今还是心脏砰砰跳。
    在这方面，凌夜白有些鄙视自己。
    不如罗师弟那般收放自如，表个白而已，为何自己总是紧张？
    顾岚喝了一口桌上凉茶，又捞了一把瓜子，嗑了几颗。
    “说实话，你写的诗句还是挺锋利的。”
    顾岚破开了话头，打破了沉默。
    “我以为我写的很柔情。”凌夜白稍微放松了一下。
    “完全不是那样，你该多去跟你那个罗师弟学学。”
    “确实应该。”
    ……
    顾岚不说话，只顾着嗑瓜子。
    凌夜白就把瓜子向顾岚推近了一些。
    顾岚顿了顿，视线落在凌夜白过分凌厉的手上。
    那双手常年握剑，就算在昏暗灯下，老茧也清清楚楚显现出来。
    都说凌夜白是个天才。
    看过书的顾岚也觉得，凌夜白就是作者亲儿子，修为进阶毫不费力。
    当然那是她没穿越来之前。
    穿越来之后，凌夜白的进阶也没那么夸张了。
    如此，凌夜白的成功，反而再次证明了，勤奋使人进步！
    他的老茧就是他勤奋的证明。
    这样的凌夜白反而更像个真实存在的人了。
    “谢谢。”顾岚口上客气，却把瓜子放了回去。
    拍了拍手，顾岚坐正了一些。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什么事？”凌夜白也坐正了一些。
    “你为什么要给我递纸条呢？”
    凌夜白呆了呆，“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顾岚皱眉。
    凌夜白有些无语，又一想，却释然了。
    千机门衰落，山头没灵气，在修仙界早已被众人嫌弃鄙视，所以她不曾收到别人表白的情书是正常的。
    “我心悦你，自然就写这些给你了。”
    顾岚翻了个白眼，“我不是不识字，当然知道你写的是情书，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顾岚叹口气，回绝别人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这件事不得不做。
    凌夜白被噎了一下。
    好吧……
    “你不是喜欢灵瑶吗？而且按我看，她也喜欢你。
    “你是玄天剑宗的弟子，才貌双全，修为又高，有大好前途。而灵瑶呢，是天衍宗的弟子，又是高阶水灵根，天赋也高，更关键的是貌美如花，你俩在一块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啊。”
    躲在暗处偷听的众人听完顾岚的话全都满头问号？
    这……这顾岚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这是拒绝？
    那边的灵瑶听完更是一头问号。
    顾岚是把凌夜白往自己身上推？她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