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呃……呜……」
四面环墙的空旷空间里,无法分辨来源的女人哭泣的声音响起,凄厉空灵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环境中来回波荡,就像一群地狱恶鬼来自地底深处的招魂曲,让我顿时寒毛直竖。
「白浪……你……听见了吗?」卡尔索从队伍的最后端摸了过来,对着我小声的说道,看得出他在尽量的控制自己的颤抖。
「洛里夫人你听见了吗?」我扭头问道。
夫人点点头,将孩子揽入了怀里,两个女孩也表现出了明显的恐惧。大家也听见了,至少说明这个声音并不是我的幻觉,至少不是我一个人的幻觉。
「怎么办?」卡尔索问。
「先不管,声音没法攻击我们,只能是干扰我们,击中注意力,尽量撇开哭声分辨四周有没有丧尸的脚步。」我说道。
我自己都没办法对付着这种诡异的哭声,只能将它当做一次集体的幻觉。但是我们并没有走出去几步,就看见了长发白裙的女人就坐在前方不远处的地上背对着我们,纤细娇柔的身体随着哭声和抽泣声时不时的抖动一下。
「你们看见了吗?」我尽量压低声音问道。
「witch?」卡尔索说着,并且非常不知趣的用手电筒的灯光去照女人的背影。
我赶紧伸手将他的手电筒压了下来:「别犯傻,万一是丧尸呢?」
「身材这么好的丧尸?」卡尔索笑呵呵的说着。
「你才多大啊你。」我用手拍了一下卡尔索的头。
想起之前的经历,我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碰,好在地下室区域非常大,我们可以绕过她。
我打头,几个人跟着我,我们就这么排成一队以哭泣的女人为圆点,大概十米左右的半径,绕着女人转了半圈。我的视野里看到的,女人长长的拖到地上的头发,然后是同样长的侧发,最后看到了遮住大部分脸的刘海。我不确定之前让我产生幻觉的女人和这个女人是不是同一个人,只是感觉这一位的头发似乎更长了。
绕过女人之后,我们继续前进,随着我们路过周围的箱子,女人的哭声居然奇迹般的越来越远,最后居然消失不见了。
看样子绕过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解决了心理的一个大问题之后,我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我带着队伍往前走着,仔细的分辨着来自耳机里的声音。
没走多远,我们就来到了一条过道处,顶上的管道依旧纵横交错,墙壁上的电箱和消防水管也非常的醒目,看样子他们在这些过道走廊几乎都是同一个布局。
没几步过道就走到了尽头,眼前是一个往上走的楼梯,看样子我们已经穿过了整个地下室,上去应该就是之前的接待大厅了。我举着枪往上看了看,没有发现丧尸和其他的敌情。
我让卡尔索注意防范身后,我举着枪慢慢往上走,走上楼之后感觉有点不对。昏暗的办公室,往上的楼梯,人高的盆栽植物,自动饮料贩卖机,这些东西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我让其余人在楼梯口原地等待,我举着枪一步一探查的往前走,在到达一个小房间的门口时往里看了看,一只丧尸躺在墙边已经死了,脑袋扁了一大块跟个烧饼似的,两颗白底泛红的眼珠掉落在身体两侧,丧尸的脑袋上还有两发5.56子弹射入的弹孔。
一切的一切,都表明我们又回到了之前的办公区域。
鬼打墙???
作为一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遇到这种无法解释的事情时我比那些相信世上有鬼的人更加的惶恐,这股惶恐不是来自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而是来自多年的信仰似乎会在这一刻崩塌的那种彷徨,就好比吃了一辈子甜豆腐脑后发现原来咸豆腐脑更好吃的那种怀疑自身信仰存在的恐惧。
我颤抖着回到了楼梯口,等待已久的卡尔索急切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好像又回来了。」我强忍着心头的恐惧感,轻描淡写的说完之后下了楼。
「刚才我们看到的都是女人的背影对吧?」在不长的过道上,我提出大家交换信息,看看每个人看到的情况是不是都一样。
「是的。」卡尔索和夫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刚才我们转到了女人的正前方对吧?」我又问。
「是的。」两个人的回答完全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那我们再试一次。」说着我握着枪又走出了楼道,不过这一次我多了个心眼,从配件包里抽出一根绿色的荧光棒,折断之后摇晃两下,荧光棒发出绿色的荧光。这股荧光本身并不是很亮,但是在这漆黑的环境中还是显得非常的刺眼。
我将荧光棒扔在走道的门口,然后沿着之前前进的方向走去。
四周还是一堆一堆的箱子,和之前看到的没什么区别,就在我们走了差不多距离的时候,凄厉婉转的哭声适时的响起。
「呜……呜……」
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已经听过几次,但这股声音仿佛从地狱里飘扬出来钻进我的耳朵的时候,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汗毛直树,一股子凉意从脚底蔓延开来。
我举着枪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终于又看到了哭泣的女人正背对着我们坐在地上,乌黑柔顺的长发从脑袋一直垂在地上。
我又掏出一根红色的荧光棒,折断摇晃之后扔在了脚边,然后才开始像之前那样沿着女人转圈。
我举着枪瞄着女人,生怕女人认为我们拆穿她的把戏而不高兴。我们围着她绕着,果然,有荧光棒当参照物的情况下,我们清晰的看到哭泣的女人一动不动的开始和我们保持一定角度的转圈,就像早期的3d游戏中2d的人物一样,图案的一个面始终对着玩家。
直到我们站到荧光棒对面的位置,女人的侧面才朝向我们。
「你也看到了?」我问卡尔索。
卡尔索满脸惊恐的点点头。
看样子就是这样了,呵呵,低劣的障眼法。
既然我们已经破除了障眼法,那就可以继续前进了。我依旧举着枪在前面带路,卡尔索他们就在后面跟着,我满怀自信的一路带着他们穿过存放各种箱子的底下室,终于在前方看到了象征着跨越了沙漠一般的墙。
我长吁一口气,带着队伍找到到了楼道的入口,一根泛着绿色荧光的荧光棒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入口旁边。
「哎……」我捡起荧光棒,这就是我不到二十分钟之前亲自丢下的,看样子我们又回到了原地。
我只感觉心里凉飕飕的,洛里夫人抱着两个孩子都快哭出来了。
「妈妈我饿……」孩子轻轻的喊着。
「呜呜……等会啊……等会妈妈给你们找吃的……」洛里夫人带着哭腔安慰着孩子,但还是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我。
哎……我懂……我懂……
「再试一次。」我说着,带着他们又来到了背对着我们哭泣的女人身边。
我不清楚到底她是用的什么方法让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回到原地,但是上一次是在我直接接触之后破除了幻觉,这一次我打算再试试。
我让他们等在荧光棒的位置,我深吸一口气,像上次一样举着枪悄悄的从背部的方向靠近了哭泣的女人。靠得越近,那凄厉的哭声越是像一面大鼓在我心窝子里狠狠的敲击着,当我离女人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我收起了416,然后抽出了腰间的手枪。
拉开套筒查看了一眼备弹,然后右手举着枪瞄着女人的头,左手伸出手去慢慢的,慢慢的靠近女人的肩膀,然后轻轻的拍下去。
「姑娘?」作为一名钢铁直男,我打招呼的方式永远的万年不变。
女人停止了哭声,她抽泣着抬起了头,然后「嗯?」了一声扭头看向我,看到女人的脸之后,我的心咯噔一下,顿时愣在了当场。
「小……葵?」我惊愕无比的喊出了妻子的名字,而从这个女人的脸来看,她无疑就是小葵。
我找到了?历经千辛万苦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找到了妻子了?
我双手捧着小葵的脸,将她过长的头发拨开露出整张俏丽的脸庞:「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小白?是你吗?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在这里?」小葵看到我同样也露出了惊讶无比的表情,她原本跪坐在地上的身体马上跪立起来,无比激动的紧紧抓着我的双手。
「是我,是我,我来找你了。」听到小葵呼唤只有她才会喊的爱称,我掩盖不住情绪的爆发,一把将小葵搂进怀里,双手抱住熟悉的较小身体,鼻子里闻着小葵那曾经熟悉但久违的茉莉味的体香:「啊……你让我找到的好辛苦啊……我好几次和从死神的指缝间溜走……就是想再见你一面……」
伸手不见五指的研究所的地下室,我和小葵两个人跪在地上抱头痛哭,旁边的几个人一动不动的看呆了,我也懒得管他们,抱着小葵尽情的宣泄我的思念。
哭够了之后,我招招手让卡尔索他们快过来,我必须要和他们分享我的喜悦。卡尔索走在前面,洛里夫人牵着两个孩子在后面,几个人都是一脸的凝重,仿佛在看一个怪人似的看着我。
「你们快看,这个就是我的妻子夏葵,我总算找到了。」我迫不及待的向他们介绍我的妻子。
「白浪……你……确定?」洛里夫人皱着眉头,一脸尴尬的问我。
「你怎么跟见了鬼似的。」说着我拉开紧紧抱着的手,低头看向怀里的妻子。
「啊!!!」我吓了一跳,猛的喊了一声,怀里哪有什么妻子,只有一副有着乌黑头发的干枯的尸体,尸体的眼窝孔洞洞的没有眼球,嘴巴张开着,两只蛆虫从眼窝中翻了出来,又迅速的钻进了嘴里。
我猛地丢开了抱着的骷髅,达到温暖的顶峰后又瞬间跌落谷底的凄凉在我的心里翻江倒海。我像一个美梦做到兴起之时又突然被叫醒的人,之前的美好幻想同比例的兑换成了苦楚,和之前无数次从死神手里逃脱的艰辛混杂在一起,我实在承受不住了,「哇」的一声趴在地上哭了出来。
女人悠扬的哭声止住了,换来的却是我更加凄惨更加凌厉的嘶吼。
我和小葵决定结婚,是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大学三年,我们就和其他的学生情侣一样,除了上课的时间几乎都腻在一起,由于校园比较偏远,我们只能一起逛操场,逛花园,逛校园超市,将超市里的每一种口味的冰淇淋都买一根试一遍。
那时候校园里有跳蚤市场,学生们可以把自己闲置的物品拿出来交易,而跳蚤市场所在的校园一角,每一寸土地都踩上了我们的足迹。曾经的我们是那么的甜蜜,而现在,我只能一个人带着这份甜蜜独自坚持在当年的誓言之下。
我必须找到小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宣泄完情绪之后,擦干眼泪,路还得走,日子还得过。
「你这就……调整完了?」卡尔索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
「废话,快走。」我说道。
没有了女人的干扰,我们继续往前走,还好之前看到的墙真实存在,我们贴着墙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卷闸门,旁边还有货车入口,小心等等的提醒注意的警示标语。
我们将卷闸门的锁撬掉,然后一人一边将卷闸门抬了上去,卷闸门的另一边是一个地下停车场,除了我们眼前的卸货区之外,其余的车位已经停了不少车了。
我看了一眼身后女人的方向,然后第一跳下了半米多高的卸货平台。停车场里面还是有应急灯的,所以大概的布局一眼就能看清。
等到几个人都下来之后,我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后举着枪往前走。此时我们应该是在停车场的最底下的一层,往上去差不多就是回到地上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