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厅因为只有备用电源的缘故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灯光照明,而撑起整个大厅光照任务的只有一个一个的培养皿,培养皿中的灯光透过荧光蓝色的营养液将整个大厅照耀得仿佛诡异的海底世界,而这个海底世界之中,一只外形神似海星的生物自然而然的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拥有着强大吞噬能力的海星已经强行突破了铠甲丧尸的防御而钻入了它的皮肉之中,铠甲所发出的那丧尸独有的嘶吼声渐渐转变成了间歇性的哀嚎,而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举着霰弹枪和榴弹发射器在一边居然束手无策,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又过去几分钟,铠甲丧尸已经支撑不住了,它双膝跪地,两只手在自己身上抠来抠去,而海星已经完全钻进了铠甲的身体里,我甚至能看到一些猩红色的触手钻进铠甲丧尸的身体中蠕动着汲取血肉,并且带着胜利的骄傲在挥舞着。
我之前也看到过一些丧尸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也会撕扯其他丧尸充饥,但是它们一旦发现了我们,就会立刻放下手中的腐肉转而向我们发动攻击。
说明它们对于肉质的新鲜程度还是有一定要求的。
丧尸本来就是死物,所以我认为铠甲丧尸的肉自然也不是那么合乎海星的胃口,只要我把手伸进去,海星从铠甲丧尸的身体里抽出来还能保命。
我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正当我伸手准备去掏海星的时候,铠甲丧尸伸出正常手将我一把拉到身后,然后扭头用正常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又抬起眼神看往我身后不远处雅米拉的方向,对着我轻微的摇了摇头,轻微到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这种极限压力下产生了幻觉。
我也就仅仅只是这一瞬间的迟疑,铠甲毫不思索地纵身往强腐蚀溶液的玻璃罐中跳了下去,溅起的溶液水花洒落在旁边的地面上,「滋滋滋滋」地将那地面上的瓷砖腐蚀出一个一个凹凸不平的孔洞。
卧槽?不是吧?
我连滚带爬的跑到罐口旁边,罐内顿时发出「滋滋滋吱吱吱」的强酸腐蚀声,同时还伴随着刺鼻的酸臭味,露出半个身体的铠甲痛苦的张着嘴,但是被海星占据的身体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海星估计也没有想到铠甲居然会这样破釜沉舟,它迅速的从铠甲身体中脱离出来,并且形变成一个小小的人形,脚踩着铠甲的身体,双手高举攀住玻璃罐的外沿试图逃生。但是铠甲显然没有给它这个机会,它伸出双手一把搂住人形海星的肩膀和脖子强行将海星拉下溶液中。
几番挣扎之后,全身都是柔软肉体的海星就这么以极快的速度在溶液中消逝了。
铠甲丧尸由于全身被厚实的骨架所保护,被腐蚀的速度显然是要慢一些的,当它的那只正常手还在溶液表面高高举起的时候,我趴在玻璃罐边去扯它的手,并且大喊道:「里昂!里昂!握住我的手,我扯你出来!!!」
正常手「啪」的一声将我伸过去的手打掉,并且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我比了一个非常标准的中指,然后这根中指就在我的眼前慢慢沉入到腐蚀液中,化成一连串浓绿色的泡泡「咕噜咕噜」地漂在溶液的表面。
我流着泪,半哭半笑的也回了一个中指给他,这曾经是我和里昂,两个男人之间最为频繁的肢体交流方式。
「王八蛋,死到临头了还要跟我耍帅!」
海星和里昂都已经在强腐蚀的溶液罐中化为了血水,而原本荧光绿的溶液也变成了浓厚的深绿色。我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去体会里昂对我摇头代表着什么,只能从我自己的角度出发,理解成让我不要告诉雅米拉了。
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我才从二楼平台下来,此时另外的几个人也互相配合的将丧尸群消灭干净。
「上面怎么样了?我刚才听到你喊里昂?」雅米拉有些兴奋的看着我。
「没有,我只是在想……里昂在的话会怎么帮我……」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跨过地上一只又一只随处可见的丧尸尸体来到了之前铠甲丧尸休息的地方,这里的角落堆积了很多没有来得及转化为丧尸的死者尸体,这些尸体有的已经被吃得只剩骨架,有的被开膛破肚,五脏六腑都吃空了,而这些尸体下面堆着一块睡觉的垫子,还有一个黏糊糊早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的背包。
其余几个人都在搜寻被击杀的丧尸身上有没有可以利用的物资,我看了看恶心的背包,趁着那几个人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我得打开眼前的包。
没辙,为了确定我心中那即将触摸到的答案,我蹲下来,忍着浓厚的尸臭味,拉开了背包的拉链。里面是一些换洗的衣服,两个素食罐头,还有几颗霰弹,以及一把老式的,木柄短管双管霰弹枪,霰弹枪的木柄上,还歪歪扭扭地雕刻着十分粗糙的木雕画。
看到这把枪之后,我的心中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种被厚实的大铁球狠狠地撞了一下的震惊,反而却有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坦然,一幅一幅曾经的画面不断地在我的脑海中闪过。
我先是看到一个人,和雅米拉手拉着手向我宣布恋情;接着又是他,在我闯入警局基地的时候为我火力掩护;然后还是他,在我欣赏着破旧摩托车的时候对我发动攻击;我脑海中的画面,最终停留在了他为了保护小樱桃而挡在我的霰弹枪的射界上,让我第一次认识到了这位年轻的警官。
看来这只三番五次帮助过我们的铠甲丧尸,确实就是里昂了。
我起身将手里的双管霰弹枪收进自己的背包中,必须选一个比较合适的时机交给雅米拉。这一路走来经历重重困难,或许最终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我想,如果给她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她依旧会选择踏上这一条路。
确认了里昂的最终归宿,我这一次的目的已经达成,稍作休息,就在手表上的时间来到中午的11点之后,我们整理了一下装备,踏上了归途。
没有了海星的阻挠,我们返程的路途还算顺利,虽然期间也有过几次小规模的战斗,但基本都是等级压制一般的没有悬念。一路上我们保持着队形顺着水渠下游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出口,当阳光透过浓雾的折射洒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我有些感觉到心中的抑郁和阴霾也一同消失了。
这个出口开在了河流边,水渠中的流水也是一路流到了这条河中,从河岸爬上了堤上的马路之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非常眼熟的中型汽修厂,这就是当初我将黑猫救出来之后短暂落脚的地方。
啊……原来出口在这里啊……
回到据点之后,违反约定的我们几个人理所当然的受到了一些类似于关禁闭的惩罚,而这种惩罚却给了我们相当多的时间安安静静的思考。从踏出出口,感受到久违的阳光的那一刻,我的心中仿佛久旱逢甘露一般的轻松,作为绝对现实的唯物主义者,还能再见到里昂最后一面实属意料之外,同时他的变化让我对于这个病毒的了解又深刻了几分。我不是一个无情的人,漫长的职业生涯和与丧尸的频繁交手让我似乎看淡了生死,也就是里昂打掉我手的那一刻,我有理由相信这或许是他最想要的结局。
里昂的事情到这里已经画上了一个句号,我登岛的任务依旧是寻找那个几乎没有可能生还的妻子,只是现在手头上可以推进这个任务的信息非常之少,我根本就无从找起。
在据点内又度过了无所事事的两个礼拜,这段时间里我一有空就拿出老猫留下来的那个看上去很像笔记本电脑的金属箱子,箱子不大,却包含了伊甸园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鬼样子的秘密。
黑猫这些天除了去过一两次课堂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活动场地玩耍,我站在据点楼顶扶着护栏就这么看着下面笑颜如花的黑猫,感觉生活如果就这么继续下去似乎也挺好。
不过我猜想苏菲娅和雅米拉她们并没有这种想法,这些日子除了我和黑猫之外其他人就没有我这么悠闲了。之前丧尸强大的攻势破坏了据点内很多基础建设,现在正是如火如荼赶工恢复设施的时候。
吃过越来越朴素的晚餐,我坐在床头看着眼前的金属箱子,回忆着老猫有没有给过我什么值得注意的提示。洗完澡的黑猫裹着一条浴巾慵懒地爬上了床,今天她没有再继续看画册了,而是拿出两根银晃晃的项链在玩。
「拿来我看看。」我伸出手说道。
黑猫非常熟练的藏在身下表示不给,呵呵,这样的反应我已经相当的习惯了。
我伸出脚踩住黑猫的腰将她推开一点,从她身下拿出这两根亮晃晃的项链,一根是之前黑猫为了换我手中的猪肉罐头而留给我的黑色猫咪的玩偶,一根是老猫临死之前从嘴里吐出来送给我的字母s的吊坠,这不就是一直挂在我那辆装甲肌肉车的反光镜上的两根么,我还以为有啥新鲜玩意儿呢。
正当我准备将两根项链又还给黑猫的时候,却发现一直毫无头绪的金属箱子的钥匙孔,不论大小和厚度似乎都恰好可以塞进去那个s形的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