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阳反盗版？”张平易觉得这话匪夷所思，“他为什么要反盗版，这和他没什么关系吧？”
    “很快就要有关系了。”秦少言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今天跟他了这么多干货，最后特意提到了盗版的问题，又说起正版便宜，你以为我是随口说的吗？”
    “我都把正确的道路告诉他了，不管他听不听，是一定会和快播网走相同的模式，搞pgc模式，购买正版影视剧资源来吸引用户。”
    “但是在这个之前他要先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那几百个视频网站上到处泛滥的盗版。”
    张平易依旧疑惑不解，“走快播网这种模式不一定要解决同行的盗版问题吧，咱们不也什么都没做吗？”
    “那能一样吗？”秦少言笑了，“快播网是起步早积累了一大批用户，同时舍得花钱搞内容，一边上传各种日韩资源之外，还从youtube服务器直接拷贝，花钱买国内正版资源不过是顺带的。”
    “咱们内容多玩的花，用户都是奔着内容来的，跟正版不正版没关系。”
    “搜狐要是搞视频网站，那可就不一样了。”
    “咱们快播网上线时候就没有同行竞争，搜狐视频要上线就面临大大小小几百个视频网站，他又没能力像咱们从youtube上拷贝资源，又不能一块跟着用盗版。”
    “光靠自己买的那些正版资源，怎么能和那些有盗版资源的视频网站比内容丰富度。”
    “搜狐想要干过这些竞争者，就不能和他们在填充内容库上面搞竞赛，要把其他竞争者拉到和他一个水平线上，再依靠门户网站的流量和上市公司的资金干掉对手。”
    “反盗版就是一个很好的大旗，甭管有多少同行，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靠盗版影视资源来填充内容的。”
    “只要扫掉盗版之后，这些同行基本上全都要半残，还怎么和搜狐视频比？”
    “要么拼命想办法提升用户自制内容的质量，要么和资金雄厚的大网站一块去竞价抢正版资源。”
    “这两条显然都是不可能的，他们没这个能力好吧，所以搜狐只要能把反盗版这事做成，那咱们那些同行只能等死了。”
    听完秦少言的话，张平易终于懂了，“照你这么说，搜狐想入局，就得反盗版。”
    “可我有件事不明白啊，按你的说法，只要搞反盗版，就能把那些同行都搞死，那你怎么没做呢。”
    张平易觉得很奇怪，秦少言之前除了拼命买正版以外，从来没说过盗版损害自己利益之类的话，也从没和别人提起要反盗版的事情。
    可今天张朝阳来了，秦少言却和对方说起反盗版的事情，把这个搞死同行方法毫无保留的告诉对方。
    “他们搞盗版又不影响我快播网当老大，更不影响我上市，我何必要操这个心呢。”秦少言理直气壮的说道，“最关键的是，你搞反盗版看似占着理，但是容易得罪人啊，我们快播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呢？”
    张平易十分错愕，“你这叫什么话？你都快混成行业公敌了，人家都搞起反快播联盟了，你还怕得罪人？不像你性格啊。”
    “我不是怕得罪同行，我管那些家伙去死。”秦少言长叹一声，“我怕得罪用户。”
    这时候的互联网是盗版的天下，用户普遍喜欢白嫖，压根不会去花一分钱。
    什么电驴啊、迅雷啊，大家到处都在发“楼主好人一生平安”换取种子。
    互联网用户将分享精神贯彻的非常好，习惯了免费，这也是为什么各种免费模式能快速崛起成为主流。
    搞反盗版，支持正版付费，天然的在舆论上就让网民们反感，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那口碑可就要臭了。
    口碑这个东西看似无形没什么大用，其实非常重要的，只不过很多大厂蛮横惯了从不把口碑当一回事。
    再说了快播网作为行业的老大，天然就处于被围攻的状态，再借着反盗版搞同行，在群众中就站不住脚了。
    而且反快播联盟只是反对它作为行业老大抢夺了用户，不至于你死我活。
    反盗版那是真的要下死手了，这些同行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同行之间才是赤果果的仇恨啊，而且都是同行他们更知道你的弱点和缺点在哪，到时候光是去行政部门举报就能把你折腾个半死。
    在快播网和校园网还没有成长到互联网巨头之前，挨铁拳几率更大，伤害更高。
    张平易惊了，“怪不得你怂恿张朝阳去搞反盗版，不愧是你啊秦总，我就觉得你憋着坏呢，果然。”
    “你这借刀杀人玩的挺六啊。”张平易随即又说道，“这么看来张朝阳搞反盗版够呛能成功啊。”
    “我也没指望他能成功。”秦少言十分坦然，“不过他还是能搞出一番动静的。”
    “毕竟反盗版，尊重知识产权在行政部门那里属于政治正确，肯定会得到官方的支持。”
    “搜狐只要能获得官方的支持，就能拿起法律的武器挨个制裁那些同行。”
    “反盗版是手段，不是目的。张朝阳又不必每一个同行都干掉，只需要找几个典型杀猴给鸡看就行了。”
    张平易点了点头，“惹上官司确实足够那些视频网站喝一壶的，甭管输赢，反正不删除盗版就别想上市了。”
    秦少言冷笑起来，“我要是张朝阳，我就连那些给视频网站投放广告的客户一起告！”
    “这也行？”张平易傻了眼。
    “怎么不行？”秦少言得意的说道，“他们给有盗版资源的网站投广告就是支持盗版，告他们一点都不冤。”
    “甭管输赢，只要能吓退投广告的客户就行，没人投广告，视频网站一点收入没有，除了等死没有第二条路。”
    张平易彻底服了，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秦总，除了你没人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那你是恭维我了，我也是和别人学的。”秦少言连连推辞。
    张平易可不信秦少言的话，他跟秦总这几年，可是太了解这位老板了。
    “要是张朝阳真照你这么说的做了，那视频行业就要大洗牌了。”张平易感慨道，“张朝阳折腾一圈，得罪不少人，最后全给快播网做嫁衣了。”
    “是不是以后有正版资源的网站就能起来了？”
    “这可不一定。”秦少言无奈的说道，“用户看内容只管好不好，然后是清晰度和流畅度，才不会管你是不是盗版。”
    张平易皱起眉头，“照你这么说正版是干不过盗版的？”
    “现在市场就是劣币驱逐良币，再说网民的收入还很低，也没有养成付费习惯，正版意识淡薄。”秦少言语气平淡的说道，“要光靠正版肯定做不起来的。”
    别说现在了，就是二十年后，视频网站爱优腾三分天下，每年照样血亏。
    当然，这跟视频网站自己瞎折腾也有很大关系。
    这么些年花了那么多钱，养了那么多人，投了一大堆烂剧，还经常给你整个骚操作来坑用户。
    比如超前点映，比如那些花里胡哨的广告。
    “视频网站这个项目真难啊。”张平易感慨起来。
    做盗版不赚钱，做正版更不赚钱，他现在开始相信秦少言最初的给视频网站下的断言。
    视频网站就是赔钱货。“你明知道视频网站不赚钱，为什么还要搞呢？”这是张平易最难以理解的地方。
    “你不懂。”秦少言叹了口气，“一开始我想着上市捞一笔的，后来想想还是把视频网站搞下去比较好。”
    “因为视频网站是一个内容输出平台，这关系到意识形态的问题。”
    张平易更懵了，他没想到这位满肚子坏水，整天憋着坑人的秦总还能有这个格局。
    “秦少言……”张平易警惕的看着他，“你不会是要谋反吧？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别怪我大义灭亲。”
    “你想什么呢？”秦少言哭笑不得，“吃屎吃撑了才去当反贼呢。”
    “自私点来说，咱们获得的财富和眼下一切都是和国力绑定的，国家越来越好，咱们的生意才能越来越大。”
    “一点根基没有，还梦想着造反趁乱攫取利益，那不是纯煞笔吗。”
    有些资本以为反了之后就能当总统，其实更大的可能是被人当肥羊宰。
    张平易想想也对，秦少言这种人，怎么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秦少言忽然叮嘱道：“今天的话咱俩之间说说就得了，不要和别人说，尤其是表现的又红又专绝对不行。”
    “为什么？”张平易很诧异。
    “这样会让你显得格格不入。”秦少言双手一摊，“再说了，你都爱国了，就没有统战价值啊。”
    “艹！”张平易咒骂了一句，“整的跟地下党一样。”
    “现在这个时局啊，唉。”秦少言感慨了一声。
    两人陷入了沉默。
    秦少言忽然说道，“还有一件事得抓紧去办。”
    “什么事？”张平易立刻认真起来。
    秦少言表情严肃的说道：“听说搜狐想拿下08年奥运会互联网内容赞助商资格，咱们不能让他撬行，要赶紧行动起来，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啊？”张平易呆住了。
    “啊什么啊？”秦少言催促道，“咱们与奥组委合作好几次了，这么个资格让别人抢走了，那怎么对得起奥运会公益宣传网的名头。”
    “这可是咱们起家的根本啊！”
    张平易惊讶的不是这个，他惊讶的是秦少言刚见完搜狐老总，就一直在琢磨怎么反手插对方一刀。
    我就说嘛，秦少言怎么会那么大方给对方免费上课。
    还倾囊相授。
    不扒你一层皮，就不是他秦少言了。
    张平易也思考起来，“咱们从哪方面入手？还找张万里张处长？”
    “这点小事就不要打扰张哥了，还是找郝处长吧。”秦少言想了想，“他不是认识一个叫孟主任的家伙吗，那个人也很有能量，打听打听。”
    “行。”张平易想了想，“这次还让爱德华出面？”
    “不，这次爱德华先不用露面。”秦少言摆了摆手，“他现在出面不太合适。”
    “那我去？”张平易试探的问道。
    秦少言哭笑不得，“他们什么身份啊，也配你亲自去，你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张总。”
    “还是让陈师兄去吧，他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啊？”张平易更懵了，“让陈师兄去？！你认真的？”
    再说了他什么身份啊，也代表不了快播网更代表不了校园网。
    “正因为他没身份才好去谈，谈的好咱们就继续。”秦少言淡淡的说道，“要是谈不好……反正陈光侠又不是咱们的员工，说话不作数的。”
    “……”张平易觉得秦少言这事干的有点缺德。
    “我也是逼不得已啊。”秦少言叹了口气，“之前想着这个国际夏令营搞一期意思意思就得了，现在闹这么大，不能说明年不办了吧。”
    “之前跟孟主任那边都谈好了，第二期就该塞关系户进去了。”
    “你看今年这些学生都蛮好的，你换了干什么？”
    “那些关系户能搞辩论吗？英语怕是都说不了几句好吧，压根就没那个能力好吧。”
    “所以第二期坚决不能全换关系户，老子花钱是给大学生们长见识的，不是给关系户镀金的。”
    “让陈师兄出面去应付很合适，让他放开了谈，反正也不用担责任。但是只有一条，之前谈的条件不能作数，关系户名额要控制在四分之一以下。”
    “再多得价钱！”
    张平易迟疑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那最后还是让爱德华出面拍板？”
    “张总越来越有大将之风了啊，这思路越来越上道了。”秦少言赞赏了一句，“爱德华这个人啊，真的特别好用，今年该给他发一笔丰厚的奖金了。”
    张平易深以为然，爱德华这个老外中的奇葩，除了一身白皮之外，内里更像个中国人。
    吃苦耐劳能背黑锅，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张平易和秦少言商量了一下相关细节，便急匆匆离开去找陈光侠面授机宜了。
    过了不到五分钟，秘书小陈就开始敲门，“秦总，运营部的周经理回来了，他要见您，和您汇报工作，您有时间吗？”
    秦少言大喜，“我今天下午有什么预约吗？”
    “有几个，快播网那边要过来商讨明年的运营方案，校园网这边还有两个例会，那个煤老板刘总约您吃饭……”
    秦少言听了都觉得头疼，“行了，那几个会都推迟，至于煤老板那边你帮我谢谢他们，吃饭就不用了，有事直接说事。”
    “好的，秦总。”
    “让周远进来吧。”秦少言挥了挥手。
    很快，风尘仆仆的周远走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