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餐厅之后,江拂悠这顿饭吃得很安心。
吃完就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无聊了就去后面的庭院里转悠转悠喂喂鱼。
反正她一整天都没有靠近卧室一步。
这种时候,她才不要自找苦吃,自己给自己找些麻烦。
王姨在一旁三番五次的提醒,都被江拂悠四两拨千斤地挡回去了。
外面天色渐沉,双双靠着江拂悠的肩膀,“拂悠姐,盛总晚饭都没吃,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没事儿,就两顿饭,饿不死人的。”江拂悠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游戏界面,十分专注。
双双手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可是他们这些当总裁的胃都不好唉。”
“没事儿,他是铁胃,没有胃病,放心。”江拂悠看着屏幕上跳出的大获全胜的画面。
由衷赞扬道:“可以啊小宝贝,你这技术现在越来越好了,跟我打配合很给力哦,来,再开一局。”
双双收起手机,“拂悠姐,我觉得你要不还是去看看吧,感觉盛总还挺难过的。”
“哎,这世界上难过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我都要去看?”江拂悠见她不玩了,顿时觉得扫兴,每个人都在她耳边提盛云澹,她烦都烦死了。
双双知道江拂悠是在偷换概念,她倔强道:“拂悠姐,不是这样的,盛总对你这么好,你好歹该关心一下。”
在她看来,盛云澹对江拂悠没得话说,天之骄子的男人愿意花时间花钱陪着江拂悠,任由她耍脾气使性子。
江拂悠眼眸暗了暗,“双双,你要知道,是盛云澹和顾九斯害得我无家可归,懂吗?我流落街头的时候,可没有人来哄我,也没有人来关心我,是我自己从烂泥里爬出来的,没有他们,我会很幸福,懂吗?”
双双闻言紧闭双唇,江拂悠一两句话概括了她当时的痛苦,双双只看到了盛云澹对她的好和宠。
这些只不过是上位者施加的恩赐而已。
双双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所以不能共情江拂悠,“我知道,听起来确实很惨,他们也很坏,但是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
“只有忘了过去那些伤痛,你才会获得幸福,拂悠姐,我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人,但是再厉害的人也要向前看啊。”
“人如果忘记了受过的悲痛,那这个人不过是在自我欺骗中越活越懦弱。”江拂悠目光落向远处的名画上。
她想起了江爷爷,这个一身傲骨的人,会想让她忘记仇恨吗?
她想,是不会的。
因为他们江家的人,都生来骄傲。
双双沉默了,她觉得江拂悠说得有道理,可又不完全有道理,难道要因为一个人过去犯下的错误而忽略他的好吗?
小姑娘也不知道了……
她还没见过这世间的恶,向来总是以最好的一面去揣测人心。
“双双,他是盛云澹,没了我,他也还是盛云澹,所以不需要我去关心他,照顾他,第一,我不想,第二,我也没有这个资格。”
江拂悠说得很冷静,她确实不想去安慰盛云澹,他是死是活都与她没有关系,她也没有那个资格去安慰盛云澹。
因为他们现在是不平等的,就像是地主与农奴,农奴被压迫一生,难道还要去关心吃饱穿暖剥夺自己土地的地主吗?
最起码,盛云澹没有给她一点作为独立人的基本尊重。
所以,她也不需要给盛云澹任何情绪上的回馈。
双双没再答话,起身离开了,她需要时间去思考自己听到的和看到的。
身边顿时空荡荡的。
江拂悠无奈地笑了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她不会强迫双双去理解她的想法,但是她一定要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江拂悠!你就是这么想的吗?所以都一天了,你也不来哄哄我!”
盛云澹站在楼梯口,眼底情绪暴虐复杂,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江拂悠回头便看见在二楼双手撑着栏杆的盛云澹。
她微微皱眉,刚才说话太专注了,连盛云澹什么时候出来的都没听见。
她的听力,怎么时好时坏?
而且,盛云澹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也不来哄哄他?
她抬眸,望着上面那个男人,笑道:“盛总,我又不会哄人。”
盛云澹三步并作两步走,从楼上下来,目光阴沉地看着江拂悠,“江拂悠,所以就是因为这个你不愿意爱我吗?”
他以前没听她说过这些,觉得这女人没有心,江爷爷的呼吸机她亲自拔的,她肯定没那么在乎。
却不想,这件事情她一直放在心里。
他以为她无所谓的,她不是说她无所谓吗?
江拂悠刚才的那些话轻飘飘地扎进他的心里,她说她,不幸福……
他以为,她跟自己在一起,不愁吃穿,钱大把大把地任由她挥霍,她会开心的,不是吗?
这样奢靡的日子,她不幸福吗?
他的小金钱豹说没有他,她会很幸福……
一股哀戚从心底窜出来,盛云澹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淡淡的酸楚侵蚀四肢百骸,骨头缝里都透露出一丝酸软……
“你都听到了?”江拂悠有点诧异,这男人听了多少?。
盛云澹点点头,表情很认真,“江家的事情,我没有参与。”
江拂悠笑了笑,站起身来帮他抚平衣领上的褶皱,“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有些东西,抹不掉的。”
“江拂悠!你不信我?”盛云澹猛地握住她的手腕。
江拂悠没说话,她沉默着盯着眼前的男人。
他没做过吗?
白纸黑字的合同,他的亲笔签名,就算是代签,也必须是他同意才行,真当她是个三岁小孩不懂事?
即使他真的没有参与,他在江家落败后也落井下石了,光是这一点,江拂悠就忍不了。
如果没有他们苦苦相逼,她这样的头脑和学历,不至于找不到工作,不至于养不活自己,也不至于身无分文,不至于苦于走投无路……
现在一句话就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怎么可能呢?
她江拂悠不是圣母,没时间也没心情原谅他们。
她还是个记仇的小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江拂悠一直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所以不会对盛云澹动心。
当然啦,美色当前,有时候难免把持不住,但这和爱无关,只和情欲有关。
她不是圣贤人,也不是什么清高的天山雪莲,她就是一个很世俗的女人。
没人比她拎得更清楚。
“好了,是不是饿了?来吃饭吧,我让王姨给你煮碗面。”江拂悠垂眸,拨开了盛云澹的手,转身去叫王姨去了。
盛云澹盯着女人转身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江拂悠的处境,尤其是在江家破产以后。
他只是听顾九斯说,她如何去求股东,如何被逼还钱,如何求职被拒,如何流落街头一时间成为人人落井下石的对象。
他摊开自己的双手,他好像也成了刽子手,他以为他在江拂悠陷入绝境的时候拉了她一把,现在才发现,他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吗?
难怪……
也难怪……
盛云澹无力地垂下手,第一次感觉自己做错了……可是……
他不这样做的话,江拂悠,会主动站到自己面前吗?
盛云澹几步跟了上去,拉住江拂悠的衣角,“我不要吃王姨煮的面。”
江拂悠回头看他,神情疑惑。
这男人,怎么跟受委屈了一样?
“那你要吃谁做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