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其溥没答话,冷着脸推了一下眼镜,灯光印在上面,玻璃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他没说话,服务员也不敢给盛云澹和宁鹤臣拉椅子。
盛云澹走到空位置后,伸出手给自己拉椅子,“温书记,也不是头一次见面,我二十岁的时候,在温家庄园见过你。”
他话一出口,在座的人脸色都变得极度难看。
谁也不敢吭声,眼神不自然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碗筷。
温其溥扯出一个冷笑,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么大胆。
眼见盛云澹和宁鹤臣两人都坐下来了,服务员为他递上一块热毛巾擦手。
盛云澹眼皮都没抬一下,手伸到侧面接过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修长的手指。
他的眼睛没有落到手指上,仍旧是看着温其溥,“那次的事情,是应该跟你道个歉的。”
“真是不好意思,那次,扫了您的雅兴。”盛云澹语气懒散,听不出一点道歉的意思。
温其溥依旧是没答话,慢悠悠地摘掉眼镜,从口袋里拿出眼镜布慢慢擦拭。
“我工作忙,忘性大。”温其溥重新戴上眼镜,语气认真。
盛云澹戏谑道:“难道是我记错了?我记得那晚可是有好几个女明星……”
啪——
盛云澹还没说完,被酒杯摔在地上的声音打断,温其溥冷笑一声,“盛总,还没喝醉,就不要乱说话,你说呢?”
“干嘛这么大火气?多好的一个杯子,来,扫了去,待会儿要是扎到人就不好了。”盛云澹对着服务员扬了扬下巴。
他侧眸看着温其溥手上的青筋,语气森冷,“只手不知道这个包间有几个‘人’。”
他故意把人字咬得很重,包间里气氛凝固住,温识手上早就出汗了。
服务员忙不迭地弯下腰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宁鹤臣知道那年的事情,但这个时候提,终究是不太妙,他扯了扯盛云澹的衣服,笑道:“表舅,云澹说您好客,好相处呢!”
“是吗?”温其溥问。
“是啊,温书记好客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把我父母请去,再接着把我请过去。”
盛云澹端起酒杯晃了晃,“只是我这个人呢,有洁癖,脏的地方,看着恶心,温书记下次邀请我,换个干净的地儿。”
气氛,更冷了一度。
“不过,说起地方,我前不久去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带走了两个人,温书记应该知道。”
“想着大家都是合作关系,我要两个人,温书记应该不会不给吧?”盛云澹又道。
温其溥心底早就怒气冲冲了,面上还维持着表情,“盛总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温书记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听不懂,真听不懂,我就给您翻译一下。”
盛云澹放下酒杯,杯子和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我的意思就是,这两个人,是我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温书记可要给我个交代,不过温家和盛家关系匪浅,我想温书记应该不会为难我这个小辈吧?”
“我这人性子倔,跟我父母可不太一样,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大家都知道,我又是个没良心的,谁要是挡我的路,哪怕是父母,我也不在乎,更别说家里的老爷子了,他还要求着我继承盛世,温书记,你说是吧?”
盛云澹噙着冷笑,手指在玻璃杯的边缘打转,一圈又一圈。
他这话,只有温其溥能懂,其他人都听得云里雾里。
这个组织既然跟温家有关,那也只有跟温其溥有关。
温其溥手段有多脏,他是知道的。
他职位升得这么快,不可能一点阻碍都没有。
盛云澹回来就着这条线查了一下,发现只要是温其溥的敌人,要么最后为他所用,要么就是出了各种意外惨死。
所以盛云澹直接对温其溥亮了明牌。
摆到明面上,他不会希望这些事情暴露出来,毕竟公众的力量是强大的,他哪怕只手遮天也会被拉下来。
这意思说得很明白,谁要是动江拂悠和慕随夜一下,就是跟他盛云澹过不去。
就是跟盛家过不去。
盛家是华国的巨头,真闹起来了,两败俱伤也没有好果子吃。
他先把话说在前头,温其溥哪怕是要动人,也得考虑考虑清楚。
拖点时间,等干扰器或者是精确一点的定位仪研制出来,也方便江拂悠和慕随夜的行动。
而且他说出来了,温其溥肯定会慌,一慌就会露出马脚。
到时候就能知道除了温家,还有哪些人了。
“是与不是,不关我的事,盛总怕是找错了人。”
“我找没找错人,温书记心里清楚,”盛云澹沉声道,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几乎都是温家的人。
也都是为温其溥做事的。
盛云澹话也说了,起身笑道:“诸位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他拍了拍宁鹤臣的肩膀,宁鹤臣也站了起来,他是宁家的人,虽然跟温家带了点关系。
但是不深,盛云澹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他还留在这干嘛。
“表舅、舅舅,那我们就先走了,云澹说的话,我也听不懂,都别放在心里,在京城,咱们都算是一家人。”宁鹤臣吊儿郎当地打圆场。
端起桌上的杯子,“表舅,敬您一杯。”
他说完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就跟着盛云澹走了。
温其溥气得面色铁青,却只能隐忍不发。
出了门,宁鹤臣不解地问:“你刚才跟温其溥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从他那带走了两个人而已。”盛云澹语气淡淡的。
“行吧,今天来了这么多人,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宁鹤臣又问。
盛云澹想了想,“没有必要,这么多宣传都撒出去了,谁都知道盛家是我的。”
“你走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真不要盛世了。”宁鹤臣瞥了他一眼。
盛云澹胸有成竹道:“命好。”
“滚。”宁鹤臣翻了个白眼。
“哟!我当这是谁呢!走了几个月,又舔着脸回来了!”
突然,一个尖酸刻薄的男声突然响起。
两个人回头望去,是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看样子,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
“盛云澹,你居然还能回来!”男人带着醉意,嘴上发出嘲讽。
他歪歪扭扭靠近盛云澹,抬手就要去推他。
还没等宁鹤臣出手,盛云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手一伸,直接扣着男人的手来了个过肩摔,疼得男人面色扭曲。
“草你大爷的!敢打我!知道我爹是谁吗?”他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
手指着盛云澹,“草包!当初就是你把我们何家的财路断了!”
他作势就要去扑盛云澹,盛云澹沉着脸,手腕动了动,泰然自若地等他靠近。
一脚踢在男人的腹部,把男人踹坐在地上,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双眸狠戾的光芒紧锁着男人,“你们何家用的建筑材料死了多少人,心里没点数吗?”
说罢,盛云澹踩着男人的肩膀,狠狠碾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