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九歌脸上流露出一抹迷茫。
    他何时招惹了仇家。
    姬无命看着迷茫的陈九歌，眼神闪烁两下，嘴角一勾，笑道：“自然是这临安府。”
    “在临安府，你已经仇家遍地了。”
    “我带你踢了临安府所有着名的酒楼。”
    “以后，你若是厨艺有成，想在临安府找家酒楼当厨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今天他们被咱们打了脸，以后他们要是还要你，那脸面还要不要了？”
    听到这话，陈九歌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姬无命来了兴致，笑道：“还有，你要是想在临安府开酒楼，那也是困难重重。”
    “临安府那些大酒楼都会排挤你。”
    “当然，你要是能有我这般厨艺，打得他们哭爹喊娘，跪地叫祖宗。”
    “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不过啊……”
    “我看你的天赋悟性，二十岁的时候也就能有我八九成的火候。”
    “二十五岁的时候，差不多能和现在的我相当。”
    “等你三十岁以后，悟透那句话，差不多可以在厨道上称‘天下第一’了。”
    陈九歌越听脸越黑。
    今天一天下来。
    他陈九歌的名号，算是传遍临安府了。
    估计隔壁的杭州府，都会听到他的名字。
    姬无命这招真是太狠了。
    “所以说，以后你若是想游历天下，品尝天下美食，挑战大江南北的厨道高手。”
    “必须要离开临安。”
    “临安只能是你归隐之地，绝对成不了你龙腾万里的起点。”
    姬无命看了一眼陈九歌的脸色，表情严肃几分。
    “小九，咱俩师徒一场。”
    “我和你立一个约定。”
    陈九歌回过神来，睁着那双小眼睛，沉声道：“师傅，你说吧。”
    姬无命坐直身体，正色道：“我要你出余杭的时候。”
    “再按照我今天踢馆的路线，再把他们踢一遍。”
    “师傅我给他们点出一个缺点，也算是指点了他们。”
    “这些人虽然在厨道上的天赋愚钝，但都不是笨蛋。”
    “过个几年，等你厨艺有成，他们也差不多把镇店之菜研究的差不多了。”
    “到时候，你若是挑不出毛病，就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余杭待着吧。”
    姬无命笑道：“当然，挑完毛病，你得指点人家。”
    “让人家心服口服才行。”
    “这样，你就可以闯荡江湖了。”
    “听明白了吗？”
    陈九歌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小拇指弯曲。
    “师傅，拉个勾。”
    “这约定，九哥我认了。”
    姬无命给了他一巴掌，笑骂道：“都这时候了，还想占我的便宜。”
    “你这名字，小心以后在江湖上被人追着打。”
    陈九歌咧嘴笑了笑。
    姬无命笑骂归笑骂，但还是伸出右手，两人小拇指勾在一起。
    算是结成了男人之间的约定。
    做完这些，陈九歌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不知为什么，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
    姬无命温和的看着陈九歌。
    “小九，师傅走之前再给你上一堂江湖课。”
    姬无命的声音落在陈九歌耳中，有些飘忽，仿佛来自天上。
    他的眼皮也不由自主的发起颤来。
    “江湖人心险恶。”
    “如果你不防备，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人害死。”
    “你的面里我下了蒙汗药……”
    “接下来，会有人送你回去，师傅我这就走了。”
    “真男人分别，从不告别。”
    陈九歌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合在一起。
    “噗嗵……”一声。
    他倒在了桌上，陷入昏睡。
    姬无命起身站起，目光复杂的看着昏倒的陈九歌。
    他轻声说道：“你身为玉叶堂少主。”
    “怎能因怕苦怕累，一点武功不习？”
    “江湖纷争无数。”
    “有的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学会我这两门绝技，背靠玉叶堂，也够自保了。”
    姬无命叹息一声，看向跳动闪烁的灯火。
    三个月的相处。
    小胖子脑瓜够使，为人也机灵。
    姬无命还是很喜欢他的。
    不过……
    对于一个浪子来说。
    只有死的时候，才是停下脚步的时候。
    他不可能久待，更不可能不去救他。
    姬无命盯着灯火，喃喃道：“老家伙。”
    “我救下他以后，你对我的恩可就清了。”
    “真是死了也不老实……”
    “哎……”
    姬无命大步走出驿站。
    他抬头看向星月无光的夜空，从怀里摸出一枚信号火箭。
    单手一拉引线。
    “嗖！”的一声。
    信号箭窜上天空。
    “啪！”的一声。
    一枚栩栩如生的叶子图案绽放在夜空中。
    两息后，驿站四周突然窜出数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
    借助驿站门口的灯笼光。
    能够隐约看到他们衣角绣的叶子纹路。
    “人在里面，接下来就没我事了。”
    “劳烦各位了。”
    姬无命对着群玉叶堂的暗子拱了拱手。
    其中一个领头的人暗暗点头。
    他一招手，一群人一同冲进驿站。
    几息后。
    领头人背着陈九歌从驿站中跑出。
    一群人在夜色下，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踪影。
    姬无命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感慨道：“以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了。”
    说完，姬无命走到驿站后院，牵出了黄马。
    他随手拿了一个灯笼，脚下轻点，身法灵动，翻身上马。
    拉住缰绳，嘴中轻喝：“驾。”
    黄马顺从的奔出驿站。
    姬无命一手挑着灯笼，另一只手伸入怀中，摸出数十张银票。
    这些银票，面值清一色的都是百两。
    昏暗的火光照亮了这些银票。
    姬无命看着这数十张银票，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小偷小摸终究是小道尔！”
    “让你心甘情愿给我，才是大盗！”
    “天下第一宗师，不过如此！”
    “哈哈哈哈哈……”
    姬无命单手挑灯，在夜色下纵马疾驰。
    他的笑声回荡在浓郁的夜中。
    驿站房顶上。
    一道白衣身影站在上面，无声的笑了笑。
    一阵风拂过。
    身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