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潮水席卷而来,直扑眼鼻。
就在片刻之间,夏怀夕浑身一沉,阵阵翻天滚浪瞬间将她席卷拖去,论她如何拼命挣扎也浮不出海面。
被潮水彻底淹没,四面八方海水不断裹挟着她。
夏怀夕痛苦地向前面唯一的光亮处伸出手,乞求在那儿光明处能有一只手来抓住她,救她逃出这深不见底的潮水海浪。
光亮处距离越来越远,她伸出的指尖怎么够都够不到,没有人能来救她了。
突然,光亮处莫冒出了奥斯卡暗淡的身形。
“唔唔——”
夏怀夕有了希望,再次尝试往上游去,嘴鼻紧闭只能发出微弱的支吾。
可她的身子太沉了,胳膊和腿都沉得像被灌了铅,越发抬不起来。
夏怀夕只能看着奥斯卡几近透明的身子陷入绝望。
终于,她平静下来,放任自己的坠落,她静静地看着奥斯卡,眼底渐渐涌出泪水。
突然,那双悲伤绝望的双眼仿若看见了什么惊悚的事物,在瞬间猛然睁大,怔怔地直勾勾地盯着,想要确认。
还不等她劝服自己,身子再次猛然一沉,下坠的速度加快了好几倍,那深不见底的未知处仿佛伸出一只手拽着她,硬生生拖着她向下。
本以为周遭会是一片黑暗,可在迅速坠下的过程中,夏怀夕却像是陷入了一个被光怪陆离风景所充满的通道。
有她见过的,也有记忆深处久久未记起的,还有她印象最为深刻的......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夏怀夕觉得此刻的自己很痛苦,很痛苦,她快要喘不过来气,快要被憋死了——
“嗬——”
夏怀夕猛然大喘了一口气,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片白。
还不知道发生什么,视野里又冒出好些脑袋,对着她各种问,各种摸。
得了氧气之后,阵阵困意又席卷而来,她撑着最后那么一点意识,张了张唇瓣。
“我要投诉,我要告到中央......”
病房里,在大起大落般的闹剧过后,只剩下尴尬的寂静。
夏怀夕好像醒了,是真的那种苏醒了。
只是在又睡过去前还留了一句话,这话倒是有些尴尬。
她这是要投诉谁啊?
投诉医护医院?可他们刚刚救了她。
把大师告到中央?中央估计没空料理这种事情,而且大师确实也没害人。
“这......嫂子她真的醒来了?”
小郭看着病床上好端端睡着的人,还是比较怀疑医生的判断。
该不会跟那什么大师一样,是个庸医吧?
阿峰推了推他,眼神向躺在另一张病床上的江川柏瞟去,不管是不是庸医,他们江哥信了那就是神医。
方才混乱之际,虽然夏怀夕的苏醒救了大师一命,可江川柏却忽而晕倒了。
医生只得站在两张病床中间,检查了这个再接着检查另一个。
好在江川柏并无大碍,医生给出的解释是与过度劳累和精神紧张有关。
这下,两口子真成苦命鸳鸯了。
祝卿好红着眼圈躲在郑时怀里,担心地看着病床上静静睡着的人。
方才真是快吓死她了。
若不是哥哥反应及时,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挣开郑时的臂膀,转而够去身旁哥哥的手臂,“哥哥......”
祝敬承知道妹妹心里难过,抬手如小时候一般抚了抚她的头发。
正安慰的时候,余光里发现监护仪器上再次出现变化。
夏怀夕的呼吸心跳,都在加快。
怕再出现不测,一行人分工十分明确,叫医生的叫医生,准备心肺复苏的准备前后。
忙忙碌碌中,夏怀夕缓缓睁开双眼,监护的心跳呼吸也降了下来。
这回真不用叫人了。
......
考虑到夏怀夕刚醒来,还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抢救,眼下又见她能坐起来与他们说话。
一行人也不好过多缠着她说话,说了晚间再来看望,便离开了。
夏怀夕怔怔地靠坐在床头,左右看了看这熟悉的病房后,落在隔壁床的江川柏脸上。
然后,她就这么怔怔地开始发呆。
关于魂魄离体这段时间的经历,她是记的。
很清楚,这也算是地府对她的一种歉意回馈。
因此,在还魂前的那几秒,她也记得十分清楚。
她记得自己自己被奥斯卡定住动弹不得,她记得那大师烧出来的纸片灰烬在自己与奥斯卡头顶上方来回徘徊。
她记得自己被人推了一把后,被潮水淹没拖入深底,她还记得奥斯卡站在光亮处,听不见自己的求救。
最后,她看见奥斯卡身上的光彻底消失不见,逐渐露出他的真身。
那是一张与江川柏长得极为相似的脸,或者准确说,那张脸跟江川柏长得一模一样。
夏怀夕不认为是自己眼花看错,那的的确确就是江川柏的脸。
所以奥斯卡跟江川柏......
没等她给自己想出更好的猜测,隔壁床上传来了动静。
江川柏从睡梦中惊醒。
夏怀夕看着他在床上先是睁着大眼睛粗喘气,下一秒又腾坐起身,着急忙慌地就要下床,伤腿落地一时不稳,整个人便径直跪趴在她的床边。
上半身趴伏在被子上,脑袋也没在其中,久久不见再有动作。
直到她听见一声抽泣,藏在被中,很轻很短,但是她还是听见了。
夏怀夕眉头一挑,本想抬起的手,最后只是手指动了动,便乖乖搭在被面上,再无动作。
随着一声抽泣过后,便有了第二声,第三声,再然后就听到男人带着浓浓鼻音似是喃喃。
“你别死,求求你别死,别丢下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我保护脸,我拍戏当影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还没到死的时候。”
抽泣声猛然一顿,短短的一秒钟时间里,似乎是在确认自己没出现幻听。
下一秒,江川柏猛然抬起头,顶着满脸泪,红肿的眼睛鼻子,看着眼前坐起的夏怀夕满是不可置信。
“你醒了......”嗓音有些干燥,还带着点儿哭后的微颤。
“嗯。”夏怀夕看见他这惨兮兮的可怜模样忍俊不禁,“在你醒来之前,我就醒了。”
“虽然这话你之前就说过类似的,但是我不管,你说的,如果我没死,你必须都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