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静在年二十五那天下午就回到家了。她家近,坐长途大巴只要几个小时。
她和爷爷奶奶住在郊区,一个破旧的小院子。
她的爷爷奶奶没有退休金,平时靠种菜卖菜为生,收入很少。
一个女儿嫁的远,很少回来看他们,因为苏文静的姑姑家条件也不太好。但对苏文静还不错,以前每次来都会给她买新衣服,文具,零食,是苏文静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还有一个儿子就是苏文静的爸爸苏大鹏,年轻时进了纺织厂上班,后来纺织厂倒闭了,他没了工作,现在主要做点零工,赚点烟钱。
苏大鹏长的不错,嘴巴甜,年轻时进纺织厂上班没多久就把厂花李嘉萍给追到手了,也就是苏文静她妈。
两个人过了一段时间的幸福生活,生下了苏文静,后来厂里效益不好,工资都发不出来了。苏大鹏还是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好吃懒做,除了去打牌,啥正事也不干。李嘉萍经常说他,让他学别人出去骑三轮车载客也好,也能补贴点家用。但他不肯去干,觉得丢脸。
眼看着家里要揭不开锅了,李嘉萍只能主动下岗,去省城,舒州这边批发衣服回去卖,刚开始只能摆地摊,后来才租了一个小档口。苏家的日子才慢慢好了起来,不过苏大鹏每天的日子还是老样子,除了打牌也不做其他的事。
苏大鹏作死,打牌的时候勾搭了一个少妇,两个人恋奸情热,好死不死的把她带回家,给回家拿东西的李嘉萍逮了个正着。
后来的事情自然是一地鸡毛,李嘉萍对苏大鹏死了心,坚决要离婚,什么也不要,连苏文静也不要。
一个家庭就这样散了,苏大鹏一个人哪里能带小孩,只能把已经上小学的苏文静送回给自己年迈的父母带。自己还是老样子,整天打牌,饥一顿饱一顿的。
后来苏大鹏勾搭上了一个开小饭店的寡妇,两个人在一起没有多久,小寡妇就怀孕了,两个人结了婚,苏大鹏依然死性不改,还想沾花惹草。小寡妇可不是吃素的,把那个女的拖到大街上殴打辱骂,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苏大鹏的为人,也知道了他老婆的厉害。没有女的敢再招惹他,苏大鹏才算是老实了一点。
苏大鹏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还能顾得了苏文静。特别是他的老婆又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后,即使有点钱也是给自己另外一个家庭用。
苏文静去找他要生活费,学杂费,买校服的钱之类的,他实在是没有。有时厚着脸皮跟老婆要一点,也给他老婆骂的要死。不仅骂他,也骂苏文静,口吐芬芳,各种脏字连绵不绝,但最后还是会给一点。
李嘉萍离婚后也很快结婚了,对象是一起卖衣服时认识的人。那人对她很好,也有钱,让李嘉萍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
婚后没多久就怀孕了,生了一个儿子。对方更是把她当成了宝,稀罕的不得了。
苏文静去找她要钱,她每次见到苏文静都会生气,把苏大鹏臭骂一顿,然后看自己心情好不好才给钱。有时只给一半,另一半让她去找苏大鹏要。
有时苏文静给她下跪,她也只会冷冷的看着她,就是不给钱。
所以苏文静不会很恨她的父亲,因为他确实没有能力,帮不了她。
最让她失望的是她母亲,明明有能力帮她,却不肯帮,还要那样来侮辱她。
苏文静回家了,爷爷奶奶见到她很高兴,见她穿着漂亮的衣服,人也丰满一些,不像以前那么瘦了,变漂亮很多。
“我家阿静变漂亮了,人也胖了,好好好。”
他们连忙煮面条给她吃,苏文静吃着面条时觉得不对劲。
“大姑没有来吗?”
每年过年的时候苏文静的大姑会回来一趟,买点东西,会给一点钱。知道自己的弟弟不靠谱,只是自己也没有太大的能力,只能稍微帮衬一点。
他们就靠这点钱买点年货之类的,能让自己过年的时候看上去不至于那么窘迫。
苏文静却没有看到家里有买年货之类的,家里还是自己走之前的样子,甚至更破旧了。
爷爷奶奶欲言又止,最后才慢吞吞的说道:“你爸来过了,说外面欠债了,不敢让他他老婆知道,把我们身上的那点钱还有你姑给的钱都拿走了。说有钱会还给我们的。”
苏文静听了之后觉得气血上涌,如果这学期她没有碰到姜凌云,她在学校里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连回家的路费有没有都难说。
她对苏大鹏从来没有过什么奢望,但把自己父母最后一点压箱底的钱都拿走,自己亲姐给父母的钱也拿走。这样的做法完全突破了道德的底线。
没有那些钱,她们三个人的年怎么过?难道过年连春联都不贴了?连几斤猪肉都不用买了?
原本她觉得姜凌云的办法有些过分,现在看来,如果她爸爸知道她赚钱了,说不定三天两头的就会过来跟她要钱。说不定还会跑到学校去。
如果真的这样,她这一辈子都得毁了。
你不仁我不义。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苏文静吃完面就换上了自己以前穿的旧衣服,然后去了外面的电话亭给电视台的民生节目打了电话。她没有用自己的手机打,毕竟手机在这时候还是奢侈品。
她把自己家里的事情都跟他们说了,问他们能不能把这些事情报道出来?
电视台的人一听,大学生,自立自强,离异家庭,不肯赡养老人小孩……,全是社会的热点。于是很快就答应过来找她采访。
过了没有多久,一台采访车就来了,记者是本地一个有名的主持人,女的,长的很漂亮。苏文静带他们回家,先采访了她爷爷奶奶,又采访了周围的邻居。又拍摄了苏文静爷爷家破破烂烂的房子。
苏文静也接受了采访,她没有夸张,用平淡的语气说了曾经发生的事情。特别是她在学校遭到饭店老板欺凌的事情说了出来。听的周围的人都心有凄凄,对这个历经苦难又自强不息的女孩充满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