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到自己是一丝不挂后,双颊通红的留云便把何离赶出了房间。
...
走廊外,
唔——
何离靠着墙壁,揉了揉太阳穴,
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这句话还真不是骗人,
两成体质被破坏并非看起来这么小,
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时不时出现幻觉了,
之前噩梦中的一切,现在已经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中发生,
同时出现的,还有连绵不断的记忆片段,
只是十分破碎,他暂时还无法将其组合在一起。
“一百五十年...”
何离盘算着,微微抬头透过窗户,看着眼前的魔山:
“也太长了点。”
...
“我们这是在哪?”
待何离喂完药后,留云问道,
“这片山脉的一个废弃小村庄,”
何离将空碗放在一旁,又俯下身掖了掖被子。
“村庄?”
留云皱着眉头:
“那可不行,我们得赶紧回去。”
“你怎么现在还在想这个,”
何离有些无奈,敲了敲她的额头:
“你现在伤都没好,还想去哪?”
“...”
感受着额头上的敲击,留云鼓了鼓脸,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臭小子,现在都敢对为师动手动脚了...唔,”
话还没说完,脸就被何离伸手揪了一下,
他看着留云那略显呆滞的模样,轻笑了一下:
“想报仇的话,您可得快点好起来。”
说罢,拿着空碗转身离去。
...
留云看着那道背影,歪了歪头,
她有些疑惑,
徒弟依旧是那个徒弟,性格也依旧是那个性格,
可她怎么感觉徒弟突然变了许多,
让她陌生又熟悉...
...
师父为什么突然急着跑到这片山脉来?
何离在厨房清洗着碗,默默思忖着,
莫非是因为前日我说的那句——“也许换个山头就好了?”
可也没必要这么急啊,
连自己都知道,从那边过来,
途中有多少危险,
因此还一步一步画出安全路线,耗时大半月才抵达这边。
师父这么成熟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做噩梦而已,离侵蚀还有十万八千里,
她也不可能不清楚,更不可能就因此一天之内不顾暴露的风险到达这里,
既然这不可能,那也不可能,
她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着急?
...
“师父,师父?”
何离在门口轻轻呼唤了两声,
但里面没有应答,
推开房门,
“睡着了啊,”
何离探出一个脑袋,
留云正躺在床上,安详的闭着眼睛,呼吸平稳——重伤后的她极为疲惫。
“...”
何离看了一会,摇摇头:
“也罢,还是去现场看看吧。”
...
对于这片地区,各种路线何离早已牢记于心,
哪条路有魔神出没,哪条路是高危区域,他都十分清楚,
因此,没过多时便再次到达了绝云间,
...
绝云间,
何离来到了之前发现留云的地方,开始观察起四周,
很快他便看到了之前的战斗痕迹,
“狼头,”
他蹲下身,将狼头拨过来,
狼头脖颈处的血液早已干涸,血液也是黑色的,依旧泛着浅浅的黑雾,
它的半边脸已被撕开,翻着白眼瞪着天空,
这半边脸...
何离眯着眼睛,细细观察,
根据伤口的痕迹和愈合的程度,
这半边脸并不是在上次战斗中留下的,
貌似是...七八个月之前...
七八个月之前...
何离心头一动,想起那个晚上,
师父那时也是晚上才回来,手上还有个伤口一只瞒着不让自己看,
后面才知道是感染了污秽,
还有!
那天师父好像也是发现了什么,突然让自己先离开,
也是从那天开始师父便开始与自己一同住在了那里...
所以那天自己走后,发生了什么?
才会导致师父带着自己躲了这么长时间,
直到昨天再次与其相遇...
“呼——”
何离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一脚踩碎狼头,
得找师父问问了,
这对他很重要。
...
“阿离,阿离,”
或许是第一次受如此重的重伤,
留云再次醒来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有些心慌,
情不自禁呼唤起何离。
可迟迟等不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推开房门,她有些急了,
撑起身子就要下床。
“师父,”
何离推开房门,
“你去哪了?”
留云眼里露出欣喜,话说出口却带有了些许责怪的味道。
“没去哪,到这周围转了一圈,”
何离摊摊手。
“又出去干什么,这里不比之前,到处都是...”
听到何离的话,留云更急了,不停嘱咐道,
“...为什么?”
何离蓦然问道,
“哈?”
留云话停下来,不明白何离突然问这一句的意思,目露疑惑,
“师父,您为什么总是不让我出去?”
何离接着问道。
“咳咳,这...这里是大陆的中央,魔神很多也很强,你对付不了...”
留云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何离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解释道,
“那为什么之前的时候,您也不让我出门?”
“你的修行尚且登堂入室,需要留在山内沉淀。”
“可您刚开始教我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那是...那是因为,随着时间挪移,为师修炼进步,教你的方法自然也会有所改变。”
“可您又为什么不再外出游历了?修炼进步总不会连‘逍遥仙’的逍遥二字都背弃了吧!”
何离骤然起身,
“为师...为师...”
“所以,师父,七八月前,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您从那狼人口中到底得知了什么?”
没等留云说完,他最后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
他...他是怎么...
留云心头巨震,不再说话,低着头,垂下眸子,嘴唇紧紧抿着。
见状,何离内心一颤,师父这模样,当时果然发生了什么,
快步走上前去,半蹲在床前,看着她的眼睛,目光里带有些许哀求:
“师父,求求您了,徒儿真的...
真的再也不想看到您受到伤害了。”
...
丝丝雨线织在窗沿,打在沉闷的木头上发出咚咚的敲击声,碎成几朵水花,渗进木头缝中,浑浊的雨滴与昏沉的日色混杂在一起,
如同留云此刻的心绪一样混乱,
哎——
最后的最后,她轻声叹了口气,捧起何离的面颊,双指展开拭去留在上面的泪珠:
“为师告诉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