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随着佛号声落,一名身着浅青色僧袍的清瘦老僧,手拿一把竹编扫帚,缓步而出。
老僧弓着身子,看似随意的清扫着地上的浮尘。
许是年岁太大的缘故,老僧每移动一步,都显得动作缓慢至极。
“唉!几位施主一来,就将这藏经阁搞得乱糟糟,这下贫僧又有得忙了!”
老僧语速缓慢,说完,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阁中其余四人听到佛号声起,身形顿时为之一滞。
但到看清来人,不过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僧,慕容复当即便没好气的叱了一句。
“老家伙,不关你的事,赶紧滚远一点,免得等下血溅你脸上!”
慕容复本意是想将这老僧喝开,免得等下碍手碍脚。
谁知这白须老僧竟一脸浑不以为意,敬酒不吃想吃罚酒的样子。
“哦?慕容家的家教,现在竟变成这样的了吗?”
老僧说完,突然双眸一凝,原本垂在胸前的数缕白须,瞬间暴起。
如何一柄柄利剑,直指慕容复所在。
紧接着,一道磅礡内劲,便直击慕容复。
站在慕容复身旁的慕容博一见形势不对,脸色一变,刚要出手阻拦,慕容复已被那股劲力击中。
倏地倒飞出去,“砰!”一下撞在了书架上。
“噗!”
一口鲜血忍不住吐了出来。
老僧这一下随意出手,其余萧远山等三人,尽皆目瞪口呆。
“前辈手下留情!”
慕容博就算再傻,也知道这青衣老僧,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绝世高人了。
单从他刚才这一手,慕容博知道,无论是自己或是萧家父子,都不是这老僧对手。
好在老僧也未对慕容复起杀心,只略施惩戒便即作罢。
而慕容复也在此时,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偷瞄了老僧几眼,才侧着身子慢慢挪到慕容博身侧。
而青衣老僧也在这时,冷眼瞥了慕容复一眼。
“哼!胸无沟壑,目无尊长,慕容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啊?
青衣老僧这话一出,其余四人尽皆愣了一下。
萧远山父子更是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一口真气暗提,小心戒备。
“听这老僧话中的意思,他应该是与慕容家有旧。倘若等下他与慕容父子联手,还真是有些不好对付!”
萧远山心头暗自嘀咕。
而慕容博父子听到老僧刚才那话,也是脸色一变,相互对视一眼,慕容博旋即将疑惑的目光投到老僧身上。
“前辈,听前辈刚才的话,似乎与我慕容家有些渊源?”
慕容博试探着老僧的反应。
同时心头暗自思量。
“他方才那话,分明就表示其可能是我慕容家的长辈,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才隐于这少林藏经阁中。”
“但既便他并非我慕容家族中人,想来也与我慕容家颇有渊源。如此一来,如若能得此人相助,那萧远山父子还有何惧?”
想到这里,慕容博一颗悬着的心,已经放了下来。
一脸殷切,等着青衣老僧给出答案。
谁知青衣老僧听到慕容博的话,非但没有直接解释,而是脸色倏地冷。
像教训儿子一样,冷哼了两声。
“哼!当年我是如何嘱托你的,你可还记得!?”
语气中满是厉色,仿佛慕容博在他眼中,不过一个十多岁做错事的小孩一般。
这一下不只慕容父子,就连萧远山和萧峰,也都一脸懵懂。
“这话几个意思?”
慕容复虽有些疑惑,但一想到刚才那老僧随意出手的威势,以及现下怒叱慕容博的样子,心里再多的疑问也只能藏在肚里。
只求助似的将目光移到慕容博身上。
而慕容博此时也极为惶恐,他吃不准这老僧的准确来历。
但心里又隐隐肯定,这老僧与慕容家,必定有莫大的关系。
何况老僧那深不可测的武功,更是让慕容博即便被骂,也不敢有半点忤逆之态流露出来。
脑子急速转动之下,慕容博深吸一口气,这才大着胆子,陪着笑试探着开口。
“呵呵,前辈,恕晚辈眼拙,一时间竟没将前辈认出来,前辈能否给晚辈一些提示?”
说罢,眼巴巴看着青衣老僧。
老僧的脸色虽未因慕容博话里的巴结,而变得有半点好转。
但也在慕容博诚心求问下,缓缓开口。
“当年我曾嘱咐于你,大燕故国,如能克复,固然万好。但若时不利我,万勿逆天而行,强出自出头,以免招来灭族之祸……”
青衣老僧语速缓慢,吐字如钟。
当慕容博听到“大燕故国”几字时,便如遭当头棒喝。及至后面老僧每说一个字,慕容博面色便变上一分。
“噌噌噌……”
慕容博踉跄着连退数步。
“爹!”
慕容复见状,上前一把将慕容博扶住。
“爹!……爹!……你是爹?……”
慕容博心神失守,不住呢喃。
幼时的一段刻骨回忆,倏地出现在眼前。
……
时年尚还是孩童的慕容博,脸庞挂泪,一脸悲戚,笔直的站在父亲慕容垂的病榻之前。
而慕容博的母亲,也素巾擦泪,不住抽泣的坐在床边。
“咳咳……”
病榻之上的慕容垂,像是拉响的破风箱一样咳了几声。
“博儿,为父一生碌碌,无颜回姑苏面对列祖英灵,为父逝后,你且就将我葬于这少室山上吧!咳咳……”
又忍不住咳了几声,方才缓缓道:“你需谨记。大燕故国,如能克复……”
慕容垂说完,便在妻儿的哭喊声中阖然长逝。
这时,一名有些瘦削的中年僧人走至榻前。
伸手在慕容垂鼻前、脖侧、心窝处探了探,方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慕容兄已经西去,你们也请节哀!”
安慰了慕容博母子二人几句,那僧人才缓缓道:“慕容兄生前留有遗愿,想要葬在少室山上,具体事宜,就由我来安排吧!”
“谢方丈!”
慕容博母子心乱如麻,听得方丈好心帮助办理慕容垂的后事,自是满心感激……
……
一幕幕往事,在慕容博眼前不停划过。慕容博眼中的神色,也渐渐迷乱起来。
“父亲……你是父亲……”
随即,又猛的甩了甩脑袋,似想要把这些离谱的想法,尽都甩开。
“不!你不是父亲!……我父亲早就死了!……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