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深秋
作者:烟熏鱼   虫族之反骨雄虫是白月光最新章节     
    一个头颅骨碌碌地滚到地上,撞上石块后便停下来,黑洞洞的眼眶直直“看向”前方。
    咯哒,咯哒。
    硬底靴踏在裂开几条深缝的泥地上,一步一步,不紧不慢。
    最后,停在了头颅前。
    身着黑金色军装的军雌微微侧首,眸底猩红的微芒一点一点地逸出,星星点点,最终堙灭。
    他身后,躺了一地的无头尸体,断肢残臂零零碎碎地散落着,血痕残渣飞溅,弹射轨迹和刀痕相互交错。
    光脑之中传来了一个带着笑的声音:“哟,我们元帅真凶啊,怎么了这是?”
    赛迦维斯抬起手腕,将光脑的摄像头对准那一地尸体,然后挪向那几条裂缝,嗓音冷沉:“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光脑通讯那边的虫安静一瞬,忍不住“噫”了一声:“什么叫我干的?我还没说你呢,什么深仇大恨啊?头都给虫打掉了。”
    赛迦维斯平静道:“安德伊尔。”
    “地底下那几枚炸弹是你叫虫埋的吧。”
    安德伊尔抬眉:“我没跟你说过?好吧,真抱歉,不过凭你的能力,不可能躲不过吧。”
    军雌赤金色的凤眸不带情绪地落到他脖子上。
    他嘴角一扯:“嗯,躲过了,但是把雄主给我的发带烧了。”
    安德伊尔:“……”
    他轻咳一声:“你还随身带啊?不好好收起来?”
    赛迦维斯嘴角放平:“他今早给我扎的,刚才避开炸弹的时候被火花燎到了。”
    他声音愈发沉郁:“解释。”
    安德伊尔耸肩:“那样杀得快。”
    赛迦维斯:“不信。”
    安德伊尔:“我未卜先知,知道有外虫要混进帝城,所以提前叫虫埋炸弹,把他们骗到那里一起炸了。”
    军雌冷笑:“这裂隙可不像炸弹炸出来的。”
    安德伊尔啧了一声:“好吧,不是炸弹,是定位短程速射弹,谁知道你今天会去那边啊。”
    “行了行了,没提前告诉你,我道歉。”
    “玩笑都开不起,也不知道你家雄主会不会嫌你闷。”
    赛迦维斯瞬间皱起眉,不悦道:“他不会。”
    安德伊尔:“是是是,他不会,我会行了吧?先不说了,你这又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先别弄死吗?”
    军雌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军靴在地上碾了碾,把鞋底的血蹭干净:“他们的精神力暴动太频繁,刚才打到一半就发疯了,没办法 。”
    陛下托着下巴,看着那些虫,安静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那为什么要把头割下来?”
    赛迦维斯:“因为他们全都是奔着我的头来的。”
    他垂着眼,扯了扯一直戴着的一尘不染的白色手套:“既然这样,那就把他们的头割下来送给他们吧。”
    陛下哑然。
    他承认,自己有时候精神的确不太正常,但也没有赛迦维斯这么变态,他好歹还会装一装。
    安德伊尔轻蹙起眉:“他们要你的头干什么?”
    赛迦维斯摇头:“不知道。”
    他绕过地上的头颅往前走,把枪从腰间抽出来,在手上随意转着枪花:“或许是他们宫里那位想要也说不定。”
    安德伊尔唇线抿直。
    他面无表情:“他们是不是忘了,我还没死。”
    赛迦维斯随口应道:“说不准,估计拿下我的,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虫皇陛下脸上忽然扬起一个十分开心的笑容:“哎呀,他们想死就早说啊!干嘛这么委婉?”
    他兴奋地咧出一口森白尖利的牙:“我好久没亲手杀虫了,还蛮期待的!”
    赛迦维斯:“那这些怎么处理?”
    安德伊尔:“不用管,会有野狗闻着味来的。”
    既然敢挑衅到帝国头上,就别想着有什么好下场。
    军雌点头,淡声提醒:“刚才的事还没过去。”
    安德伊尔:“……”
    他装傻:“什么?”
    赛迦维斯:“发带。”
    元帅勾唇,笑容印着地上反射出来的血光,十分阴森:“你最好给个交代。”
    安德伊尔:“……”
    他嘴角一抽:“这都要我教你?你不会趁机跟雄主卖惨吗?”
    “就说你上个班都不安生,雄主亲手系的发带都被弄坏了,你很不高兴,很委屈,这不就好了?你家雄主肯定心疼你。”
    赛迦维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其实有些担心雄主会不高兴,毕竟他没保管好发带,但是又觉得雄主那样温柔的虫不会在意……
    他看见了地上的血迹,眼眸中闪过了奇异的光。
    如果他受伤了,雄主会不会更心疼他呢?
    这个想法一出,又被他立马否决。
    不,如果被雄主知道了,他肯定会生气的。
    而且,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这么弱,区区几十只军雌就能伤他。
    果然,还是实话实说吧。
    安德伊尔不知道他在神游什么,看他愣愣地盯着地面,还以为有什么异常:“赛迦维斯?赛迦维斯?”
    “傻虫!看什么呢?”
    赛迦维斯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军雌没有回过一次头,徒留背后一地狼藉。
    *
    费轶刚下班,就看到双手环胸站在门外的雌君。
    雌君靠着飞行器,眼神有些放空。
    赛迦维斯注意到他,赤金色的凤眸瞬间亮起。
    费轶嘴角上扬。
    他慢慢踱步至他身边,温声道:“亲爱的雌君,又来接雄主下班啦?”
    赛迦维斯伸手勾住他的小指:“嗯。”
    等到飞行器开始自动驾驶回家,费轶的手背被墨蓝色长发扫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赛迦维斯的发带。
    他眨眨眼,有点疑惑:“雌君,怎么把发带换了?不喜欢早上那条吗?”
    军雌本来双手放在膝上,面色并无异常,一听到他的问话,卷翘的长睫就垂了下来,遮住眸光,唇角都有些下撇。
    费轶看他这副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受委屈了。
    他靠过去,勾住他的指尖,亲亲他的面颊,柔声道:“怎么啦?”
    “今天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吗?”
    “可以跟我说说吗?”
    赛迦维斯抿唇,把下巴搭到费轶肩颈上,柔软的发顶蹭过他眼角。
    费轶感觉有些痒,眼睛一眯。
    他捏着军雌的手指晃了晃,没有开口催他。
    过了一会儿,赛迦维斯的声音才闷闷响起:“雄主,对不起,它被烧坏了。”
    费轶心脏瞬间提起,他赶紧把赛迦维斯拉开一点,上上下下检查着:“没烧到你吧?!”
    赛迦维斯摇头:“没有,我躲开了,发带被火花烧着了。”
    费轶心脏稍稍落地。
    他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然后,他皱起眉:“今天是去做任务了对吗?怎么会有火?”
    赛迦维斯继续把头埋回去,说话时的气流一下一下喷洒在费轶脖颈上,瓮声瓮气的:“不算任务,去清理了一些脏东西,没注意到地底下埋着弹药,炸起来的时候我刚好就在不远处。”
    费轶心脏一紧,心弦绷得生疼。
    他用力抱住赛迦维斯,把那么一大只军雌硬往自己怀里塞,比起他抱着赛迦维斯,看起来更像是赛迦维斯把他压进了沙发里。
    赛迦维斯愣了愣,然后伸手圈住他的腰,拍拍雄虫的背:“我没受伤,雄主别担心。”
    费轶紧紧地抱着他,面颊贴着赛迦维斯的侧脸,呼吸都有些滞涩沉重。
    赛迦维斯一下一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
    良久,费轶终于缓了口气。
    他喉间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开口时的声音都有些嘶哑凝疴,带着细微的艰涩:“还好没事。”
    黑发雄虫喃喃道:“太危险了。”
    “做军雌真的太危险了。”
    他刚才想了很多,脑海中甚至闪过了不让赛迦维斯继续当军雌的想法。
    反正他有工作也有钱,他也有能力保护他,赛迦维斯可以不用去面对那么多危险,他只要好好待在他的视线里就好了。
    然而,感受着赛迦维斯轻抚他脊背的手掌和温暖宽阔的胸膛时,费轶又突然醒悟。
    那这样和圈养赛迦维斯有什么区别?
    赛迦维斯是元帅,是骄傲的军雌,他经历过那么多战争,上过那么多次战场,他怎么可以把这样耀眼的赛迦维斯藏在家里?
    他自以为的保护,难道不是在抹杀赛迦维斯的光芒吗?
    以后,别虫提到赛迦维斯,只会想到:“啊,他的雄主是费轶阁下吧!真羡慕他!”“他有个很好的雄主!”“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享受来自雄主的关爱,真是太好命了!”
    赛迦维斯明明是帝国的战神。
    他是最年轻的元帅,最耀眼的元帅。
    他怎么可以这样理所当然地认为赛迦维斯应该缩在他的羽翼下?
    费轶,你真是太自大,太愚蠢了。
    你的雌君,不是你的附属品。
    他是你的爱侣。
    费轶慢慢地蹭了一下赛迦维斯的侧脸,军雌不解,但也蹭了回来。
    你看,你的雌君他又酷又可爱,武力值超高,男友力爆表,你舍得让他泯为众虫吗?
    黑发雄虫轻轻笑了一声:“我们亲爱的元帅安全回来,真是太棒了。”
    “发带烧了,没关系,我每天都给你系一条新的。”
    “虫没事就好了。”
    赛迦维斯察觉到他低落的心情,有些后悔跟他说那些话了。
    他不应该告诉雄虫他去杀虫了的,更不应该跟他说那里有炸弹。
    害他担心了。
    军雌慢慢晃了晃黑发雄虫的身子,放柔了嗓音,轻声哄着:“雄主,今天只是顺手做个清理,对我来说并不危险,至于炸弹,那是陛下吩咐虫提前埋的,但他不知道我会去那里,所以,只是个意外罢了,您别放在心上,好么?”
    怎么可能不放啊?
    费轶一想起来,心里就一阵后怕。
    要是赛迦维斯真没躲开,他都不敢确定他今天是要去医院还是回家了。
    黑发雄虫抬手,不满地扯着赛迦维斯的脸,皮肤很紧致,还有点硬,不愧是铁血军雌。
    他轻哼一声:“胆子大了,敢管我?”
    赛迦维斯无辜地用脸蹭蹭他的掌心:“没有。”
    费轶拍拍他的肩:“好了,起来。”
    赛迦维斯一下就不动了,瘫在他身上装死。
    黑发雄虫无奈叹气。
    行吧,这样就这样吧。
    *
    沅沅洗完澡,趿拉着拖鞋出了浴室。
    他刚打开光脑,就看见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未知账户私信:您好,请问可以把费轶阁下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报酬你定。]
    沅沅:“……”
    他嘴角一扯。
    [臭傻逼还敢要阁下的联系方式?不知道阁下开了免陌生虫添加好友模式吗?不知道也没关系,但这说明了什么?他不加任何陌生虫!别td再来烦我!]
    信息发送过去后,他立马把这个账号拉黑。
    沅沅深吸一口气。
    他的私虫账号无虫问津,工作账号不能关掉私信,所以每天一打开,满满当当都是这种消息。
    真是有够烦的。
    他扁着唇给亲爱的阁下发消息告状:
    [呜呜呜阁下,老是有陌生虫发消息威胁我,让我把您的联系方式给他们qaq]
    [您管管他们呀]
    深色床单上,骨感玉白的手挣了挣,指尖勾住一点床单,又无力地松开。
    黑发雄虫睁开潮湿的黑眸,长睫都黏在眼角,水汽凝在睫根。
    他蹙眉扬起下巴,目光瞥向床头的光脑,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嗯……等……等等、有消息……”
    费轶伸手去够,被赛迦维斯无情地抓着手拖了回去。
    军雌声音暗哑低沉,透着不满:“雄主,现在是休息时间,他们不该打扰您。”
    费轶喘了口气,听他这话,直接气笑了,抬腿踹他腹肌上:“那你怎么不让我休息?你说我应该怪谁?嗯?”
    赛迦维斯见他还有力气说这么长一段话,对自己感到了怀疑,于是愈发用力。
    黑发雄虫眼瞳一颤,眸中水色晃荡,彻底没了说话的力气。
    光脑又不死心地响了几声,最终懂事地安静下来。
    沅沅撅嘴。
    阁下睡得这么早吗?
    那好吧,他明天再告状。
    *
    转眼,已是深秋。
    费轶到这里也已经有了四个多月。
    听赛迦维斯说,帝城的冬景很美,有些品种特殊的花常开不败,在冬天时会褪去艳丽的色彩,变得清丽淡雅。
    而生性喜寒的开花植物也不少,花瓣叶片大多厚实且柔韧,颜色偏清冷浅淡的冷色调,配上霜雪,别有一番意境。
    费轶看着窗外大朵大朵的重瓣菊,面不改色地端起枸杞茶喝了一口。
    也不能说是枸杞,功效差不多,但品相更像红枣,还带着一股枣甜味。
    沅沅双手托腮,盯着费轶的杯子看:“阁下,喝这个真的有用吗?”
    黑发雄虫慢条斯理地又抿一口,点头:“有。”
    沅沅好奇:“这不就是调料嘛?能有什么用?”
    费轶:“静心。”
    沅沅:“?”
    他想起这几个月来费轶的“辛苦付出”,忍不住眼含热泪:“阁下,您辛苦了!”
    费轶笑着摇头:“没什么辛苦的,还挺开心的。”
    当然开心了,怎么能不开心呢?
    这段时间总有不信邪的雄虫跑来找费轶,也不乏要跟他比划比划的,被他单手提着领子扔了出去。
    举几个例子。
    雄虫甲:“你说你s级你就s级?谁知道是不是给医院塞了什么好处造假的!”
    费轶:“那要怎么样您才信呢?”
    雄虫甲:“你!来跟我打一次!如果你输……”
    还没等他说完,费轶就迫不及待地迈开长腿闪到他身后,提起衣领扔了出去。
    雄虫甲骂骂咧咧地要爬起来,还想着算账,被s级雄虫恐怖的精神力压趴回去,大脑一片震荡。
    周围响起大大小小的惊呼。
    有生之年他们居然能看到雄虫对雄虫施加精神力压制!
    费轶并不知道他们的惊奇点,他只是尝试一下,没想到真的有用。
    费轶摆手:“送去看医虫,费用我出。”
    雄虫甲,卒。
    不信邪的雄虫乙:“哪有雄虫这么粗暴的?!你们几个不许跟上来!我来!”
    费轶认真发问:“你输了的话就怎么样?”
    雄虫乙狠戾一笑:“不可能。”
    然后,被费轶一脚踹出雄保会大门。
    黑发雄虫无辜地看着他,似乎不知道他这么柔弱:“抱歉抱歉,我没想用力的,那,医疗费我出?”
    雄虫乙:“……”
    他哇地哭出声:“你怎么这么暴力!我不要看到你!”
    费轶柔柔点头:“您不会找我麻烦吧?我一只刚成年的柔弱雄虫,不禁打的。”
    《刚成年》
    《柔弱》
    雄虫乙:“……”
    他生生气晕了过去。
    雄虫乙,卒。
    雄虫丙没有一上来就开始叫战,而是冷静地问:“货真价实的s级?”
    费轶有些惊讶,这位看起来应该带了脑子,他点头。
    雄虫丙突然冷笑出声:“s级又怎么样?谁给你的权利伤害雄虫?”
    周围看热闹的声音一静。
    的确,就算那些找茬的雄虫再过分,也没虫能对他们动手。
    费轶眨眨眼,表情怔愣,似乎被问住了。
    雄虫丙颇有些得意,他勾起一边唇角,慢声道:“作为雄虫,居然还伤害同类,如果你是雌虫,早就死了千百遍。”
    “凭你所做所为,就算你是s级雄虫,也应该进教刑室接受调教。”
    黑发雄虫无措地张唇,却说不出什么,这时他终于失了游刃有余的姿态,看起来跟他的年纪一样单纯可欺。
    雄虫丙讽刺地大笑:“看看,天天装什么保护雌虫惩罚雄虫的英雄,现在关系到自己了,就装不下去了吧?”
    “哗众取宠也要有个度,过了就令虫讨厌了。”
    费轶睁大双眼,看起来真的被说懵了,气愤又无措。
    周围的虫暗自心疼。
    他做错什么了?!
    他年纪小又不懂事,本来就容易被欺负,现在麻烦都找到头上了,难道还不能反击吗?
    他们看着雄虫丙洋洋得意的姿态,费轶脆弱苍白的神情,不知为何,心里积攒已久的怨气轰然冲上头顶。
    雌虫就不是虫吗?!为什么要这么践踏他们?!
    就算费轶阁下是装的又怎么样?那他不也用心了吗?!
    只是想看着阁下美好温柔的笑容安慰自己而已,他们连个寄托念想都不可以拥有吗?!
    雄虫丙不知道周围虫的想法,他以为他们也动摇了,愈发神气起来。
    s级?哼,不过如此。
    只会使用暴力,跟这群粗鄙的贱虫一样。
    他极力忽略内心的嫉妒,但妒意无法宣泄使得他态度更加尖锐:“你管他们再多又有什么用?等他们发疯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谈什么保护?他们也配?”
    费轶打断他:“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这是黑发雄虫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反驳一只雄虫。
    他看起来真的又气愤又难过,似乎失望透顶,眼眸都带着水汽:“我一直被身边的雌虫保护着,他们那么好,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他们受欺负?”
    雄虫丙不敢置信。
    费轶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这不是雌虫的义务吗?他在感动什么?
    雄虫丙忍不住哈哈笑出声:“你很缺爱吗?一点点施舍就让你这么感动?服务雄虫,保护雄虫,不就是他们该做的?你也太可怜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费轶安静地看着他,眼睫潮湿,眼尾鼻尖泛红,唇瓣轻抿。
    他目带怜悯哀色,最后只说了几句:“我不缺爱。”
    “对于这个,我现在有很多很多。”
    “我只是珍惜我的所有。”
    他叹了口气,头垂下来,毛茸茸的发顶被日光和微风轻抚,看起来可可怜怜。
    “那你也挺可怜的,没有虫喜欢你,所以你所拥有的爱意是假的,你才会不珍惜。”
    雄虫丙怔愣。
    他想反驳什么,却无从谈起。
    他应该大骂出口,狠狠嘲讽费轶这软弱的样子,一点都不像s级雄虫。
    可是他看到别虫看着费轶的眼神。
    心疼,怜爱,动容,感激。
    唯独没有欲望。
    他的心脏重重地沉下去。
    为什么?
    他似乎从未在那只雌虫眼里见过这种眼神。
    干净的,柔软的,真实的。
    他以前所看到的那些欲望痴迷,突然变得虚假起来,似乎一戳就破。
    黑发雄虫白色的衣角被风扬起。
    墨发雪肤,黑眸红唇。
    干净却浓墨重彩。
    最后,雄虫丙扯了扯嘴角:“你也挺假的。”
    都是假的。
    他突然失去了兴趣,觉得自己不想和一只这么装的虫说话,转身走了,甚至都没叫雌侍雌奴抬着他。
    费轶看着他的背影,无趣地想着,原来这个也没带脑子啊。
    他说得越过分,费轶看起来就越可怜。
    这样,费轶说的话就更加撼动虫心。
    虽然没什么华美的词藻,但有的时候,简单的剥白也很有杀伤力。
    这只雄虫被他牵着鼻子走,一开始是找麻烦的,最后恍恍惚惚地走了。
    还真是,又聪明又蠢。
    没有叫战就不用挨揍了,挺好。
    打架的确会引起虫的兴奋。
    殊不知,在这种对峙的情况下,双方对话更能引起虫的心理反应。
    费轶看着周围的雌虫们,似乎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腼腆一笑,赶紧回了办公楼。
    徒留雌虫们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后来,也有几只被怂恿着来找费轶的雄虫,不外乎就是骂骂咧咧,嘲讽嘲不过,气得撸袖子要干架,被无奈的费轶一个个揪着后衣领温柔地扔了出去。
    当然,费轶也被举报了,但惩治申请没被通过。
    第一,他是s级,拥有最高赦免权。
    第二,他不是最先动手的那个,并且费轶看起来是“正当防卫”,他们之间的冲突被判为“阁下之间的小打小闹”,只要没死没残,那就没后续了。
    费轶毕竟还是给了雄虫们身体心灵双重伤害,也意思意思赔了罚款。
    气得雄虫们跳脚,现实里星网上大骂特骂,睡梦中还要追着费轶打架,打不到又把自己气醒。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针对费轶?
    还不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s级,他们当然看不惯,更别说他最近风头这么大。
    除此之外,他们心里还有着莫名的恐慌。
    s级。
    从头到尾都可以踩他们一脚。
    更别说他还维护雌虫。
    如果他们不闹得厉害点,说不定这帝城就是费轶的一言堂了!
    就算他们等级高又怎么样?
    费轶享有一切雄虫能获得的最高权利。
    他们的声音会被压下去,雌虫们也只看得见费轶。
    如果费轶再传播那种反社会言论,说不定雌虫们会被他煽动,以后还可能会闹起来!
    他们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雄虫就是最尊贵的!雌虫本来就应该跪在雄虫脚下!
    他们要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