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到安宁宫内,尽管太后、楚皇、老王爷分别举杯相庆,可欢乐的气氛还是少了些,凝重的气氛倒是多了不少,让现场充满了古怪。
贺寿大典下的切磋虽然增添了很多精彩,可无形中也让南楚和北赵针锋相对,剑拔弩张起来,形成了微妙之局。
赵喆回到座位后就少言寡语,和最初的趾高气昂形成了巨大反差。
穆可罕和穆可野两人倒是不失礼数,该回敬的就都敬了,和南楚众人之间的对话也极尽谦逊,看不出什么异样。
画圣华道子单独找到了倪雾,相互敬了一杯酒后,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聊画道上的事情,最后华道子小声地对倪雾道:“小友,我偶然听到国师和太子几句密谈,好像所图非小,你们要小心!”
之后华道子又故意抬高声音道:“如果有机会,定再向小友讨教!”说完,衣袖飘飘,摇摇摆摆,再次回归本座。
倪雾没想到华道子居然借敬酒之名行告诫之举,立刻再次增加了对这个奇怪画圣的好感。
不过,就算画圣不说,倪雾也知道赵喆他们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否则不能以交流为噱头搬来五圣人,显然就是为了打压南楚,之后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南楚面临的局势已经很糟糕了,如果北赵此时落井下石的话,还真的很麻烦,所以倪雾找了一个机会,把华道子的话转达给了老王爷,让他告知楚皇,多做准备,别被算计了。
事关南楚命运,倪雾自是谨慎对待,不敢片刻耽搁。
老王爷也一样,立刻把倪雾传过来的话告诉了楚皇。
楚皇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北赵使团,又对倪雾的方向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也算继刚才的友好切磋后又发生的一句话的故事,可有可无,可记可忘。
相比这句话,下面发生的事可就大得多得多,大到楚皇当着太后的面居然摔了手中的琉璃盏酒杯!
原来李敖出逃了!
李敖本是玄天军统领,坐镇虎口关,因无昭入京以及白虎森林税银被劫一案,被楚皇下了大狱,关在戒备森严的刑部大牢里,虽然经过了几轮审讯,可没有结果,不但税银没找到,玄天令也踪迹不见,所以只能继续关押。
没成想,在太后大寿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他居然越狱出逃了!
来报的人是刑部大牢的一个叫库里的小狱头,一支左臂不见了,鲜血淋漓,跪在宫外,没敢进来。
库里首先向刑部尚书程治禀明情况,说几百贼人血洗了刑部大牢,杀了很多人,救出了李敖,这才十万火急来报。
刑部和兵部都有特殊腰牌,如同报信的蓝旗官一样,有重大事件发生时,可以直接策马进入皇宫,什么人都不能拦截,这是特权。
今天太后大寿,库里知道程老尚书在安宁宫,这才策马急奔前来报信,竟然不顾断臂的包扎,留下一路血迹。
等库里向老尚书报完信后,一头栽倒,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刑部尚书程治一听天牢出事了,吓得两股筛糠,面无血色,连滚带爬进了安宁宫。
“报报报报……报!报楚皇陛下,大大大大……大事不好!有几百贼人血洗刑部大牢,救走了李敖!”
楚皇一听,立刻震怒,“啪”的一下就把手中琉璃盏摔碎了。
“天牢重地,守卫森严,怎么可能被攻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皇这一怒,把太后都吓了一大跳,手中酒杯也应声而落,也摔碎了。
不止太后被吓到,连老王爷也被吓到,手中酒杯一抖,杯中酒水洒了一身。
刑部尚书程治是六部尚书里年龄最大的,而且还是最穷的一个,否则不能在太后的寿诞之日送出寒酸的“摇钱树”和“聚宝盆”。
因为南楚人才短缺,所以楚皇愣是没有让他告老还乡,把他放在刑部尚书的位置,聊胜于无,因为这个老尚书现在办事大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很多大案要案都推给寒山寺,也就是推给兵部。
他平常只负责羁押和看管的事,有时候连审讯都外包给兵部了,主打一个能管就管,不能管就不管,越清闲越好。
兵部尚书李道通对刑部尚书程治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他俩还有半师之谊,甚至他能当兵部尚书还有程治的举荐之功。
还有就是,程治身边的确没啥高手,都是一些简单的狱吏,能打的没几个,所以大案要案根本指望不上刑部。
所以程治现在差不多就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真是怕啥来啥,所以当楚皇震怒时,老尚书吓得直接摔倒翻白眼,差点没当场吓晕。
王羡知道外面来了报事的人,所以赶紧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您可要保重龙体啊!外面有报事的,何不让他进来回禀?”
楚皇怒道:“带进来!快点把报事的带进来!”
张罕和李道通亲自到外面查看,准备宣库里进宫,可是发现他脸色死灰,早就昏死过去了,只得再次回来禀告。
楚皇气得脸色惨白,亲自带人出来查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库里现在的情况有多惨,根本就无法回话。
楚皇眼睛都红了,直接下旨道:“李道通听旨!”
李道通赶紧跪倒道:“臣接旨!”
“着兵部即可查办此事,迅速查明真相回禀,并火速布控,绝对不能让李敖逃出寒山城!速去!速禀!”
李道通从来没有见过楚皇如此大怒,立刻带领着寒山寺一众高手前往刑部大牢,并发出了兵部追杀令。一时间,侦骑四出,守城军队开始全面戒严,让寒山城瞬间如同乌云压顶一般。
安宁宫内,很多人都抖衣而颤,不敢抬头去看楚皇,唯恐再次就激起天子之怒。
过了好一会,楚皇好像才缓过劲来,这才发现太后情况很不好,用手直按太阳穴,显然又累又惊之下犯了头疼病。
太后经历的苦难事实在太多,所以很早就有头疾,平时遇到些许小事倒也无事,可一遇到什么大事就会犯病,头疼不止。
楚皇一见,连忙跪倒,眼角竟然有泪光闪烁,急道:“母后!母后!您的头疼病又犯了?传太医!立刻传太医!母后,儿臣不孝,竟忘记您还在身边!快扶太后先回寝宫稍事休息!”
宫娥彩女们立刻扶起太后,将太后送回寝宫。
太后真的很头疼,再加上年事已高,经过了一天的折腾也的确劳累得很,只好和大家说了声抱歉,之后先行离场。
由于太后之前说过,晚间还有秦岚等人准备的大戏要上演,让众人同观,所以宫内的众人也没人敢提前离场。
还有就是,楚皇还在气头上,等着听李道通的回信,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场,所以大家也只能陪着楚皇焦急地等待。
李道通带着铁信等一众寒山寺高手,还让马步军都指挥使左使杨逍和右使范遥点齐五百人马,直奔刑部大牢而来。
刑部大牢建在寒山城西侧的一处绝壁之上,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行,易守难攻,离寒山寺并不远,平时如同铁桶一样牢固,从来没发生过越狱的事情。
李道通一马当先,率领众人直扑天牢。
刑部尚书程治也跟了过来。
程治以前也有过戎马生涯经历,就算已经很老了,可骑马还是可以的,紧赶慢赶,总算没被落下很多,也脚前脚后来到了刑部大牢。
平时他不爱来这个地方,因为能关到这里的人很少有人能出去,所以怨气冲天,他怕影响自己官运,故而非必要根本不来。
还没来到牢房重地,就已经有很多尸体映入老尚书的眼帘!只见路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很多人,有很多是狱卒,还有很多穿着各异的其他人。
不过,这些人早就尸身冰冷,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老尚书程治很久没见过这么多死人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李道通派人上前查看,倒地的人居然没有一个活口,难怪没人能跑出送信。
铁信眼见狱卒死得多,劫狱的死得少,喃喃地道:“难道劫狱的不但人多,还竟是高手?”
李道通眉头紧锁,闻听后问道:“无情,你可是看出什么异样?”
铁信道:“大人,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试想,如果有贼人大举来犯,这里的人见到后为何不第一时间发出烟花信炮?还有就是,这里的狱卒也算千挑百选,战力并不算差,怎么能悄无声息地被团灭呢?大人你看,贼人虽然也死了不少,可远比狱卒少得多,难不成他们各个都是武林高手?”
李道通摇了摇头道:“他们虽然穿着各异,兵器各异,可是我现在严重怀疑他们就是玄天军!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也不敢随便下次论断,否则……”
玄天军是南楚战力最强的军队,因为最初就是由很多武林高手组成的抗战联盟,最后异军突起,为南楚打了不少硬仗,这才奠定了现在的地位。
只是玄天军非常特殊,和黑骑军类似,开始的时候不是朝廷组建的军队,而是由李敖的先祖创立。
李家以前可是了不得的大门阀,财力雄厚,否则也招纳不来那么多高手前来。
和其实世家不一样,李敖先祖成立玄天军可不仅仅是为了自保,在关键时刻可是为南楚立下汗马功劳的,而且“没有国就没有家”的祖训一直流传下来,所以和世家组建的军队不一样。
远的不说,老王爷虎口关一战,如果没有玄天军参战,胜负难料,他活不活得下来都两说。
当时薛神衣带人杀入重重包围去救老王爷,跟进去的十之七八都是玄天军。
玄天军刚组建时因为起点很高,没有一定功夫加入不进来,所以刚开始时人数不多。后来,南楚皇室感其多年来所做的贡献,也给玄天军投入了很多,包括人员、军备和军饷等。
这个约定可是南楚皇室御封下来的,如同丹书铁券一样,可是写入南楚国策里面的。
正是因为玄天军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听宣不听调,于是经常有人明里暗里给楚皇上表,想要取消玄天军的特权,可是楚皇一直没答应。
众朝臣里面,十个有八个看不惯李敖桀骜不驯的作风,尤其以众多武将为甚,觉得李敖平日目无君王,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拿了那么多国家俸禄也没见他有多大作为,只是得了祖宗荫蔽,如今却成了封疆大吏,独霸一方,谁不眼红?
可是有一点大家也清楚,有老王爷和薛神衣在背后撑腰,想要动李敖没那么容易,所以很多人都是隐忍不发,坐待良机,不动则已,真要下手的话,就给他来个一击毙命。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李敖入狱这段时间,弹劾甚至诬陷李敖的奏章如同雪片一样飞进朝堂,堆积如山!
李道通作为兵部尚书,更知其中厉害,所以第一时间看的不是死了多少人,而是看劫狱的到底是不是玄天军。
好在从衣着服饰和兵器看,目前还看不出玄天军的影子,所以劫狱的人到底是谁,为何要劫走李敖,这一切可就不能轻易下定论了。
铁信带人继续搜查,别说,还真有活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