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映平林,群山排在云汉外;
微尘濯尽,披星盘翠清月中。
月夜奔驰,谓之劳苦,寒漠等人跑至兰亭城之时,东方已近发白。
寒漠对杜中天和秋琅的安排甚为满意,途中竟然有三处,专人牵着五匹马等候,如此细心安排换马,着实给寒漠一个惊喜。
寒漠同时遇上一件头疼之事,是广清醒了,被寒漠用中参功医醒的。
浮生梦回一梭空。
广清虽醒过来,却与死的没什么分别,面若死灰,黯然失色,丧气绝哀。
广清定然是无比自责,寒漠没有埋怨,只是温声说道:
“人活着,不仅是为自己,还有恩情,人要懂得感恩,你父亲为你做出巨大的牺牲,更有一大帮人为救你而辛劳,你要振作起来,那个女人已死,恢复一下,马上过江,我送你。”
寒漠没办法不送,广清的损伤过大,还需用中参功救几次,这是保证他能活,而广清的生育能力已绝,全因时间过久,寒漠也无能为力。
西兴渡过江,速度很快,上岸后,寒漠又得一惊喜,杜中天和秋琅弄好一辆马车,甚是舒适,寤寐赶车,广清交给鸿鹄,寒漠开始呼呼大睡。
奚朴和卫队留在兰亭军营,他们一是需再训出一匹马来,二么,就是训练杜中天和秋琅他们,狠狠的训,这是不搞训练场的惩罚。
君搏已回大名道坐镇,元知空和白遥、叶帧特地留下来,不是为看着杜中天与秋琅,而是准备对宋风的王府禁军,进行捕杀,欺负百姓的账,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奚朴的训练之法,连令先看得头皮都发麻,杜中天拖着疲倦之躯找元知空诉苦。
“大伯…”
“滚蛋,这是军营。”
“喔,元副帅,少主这是为啥呀,弄个疯子来训人。”
元知空戳戳他的脑门骂道:
“你还不知道?你竟然还不知道?”
“知道啥?”
元知空捂额叹道:
“驻军之地,怎能无训练之所啊?你还想做大将军?我看只适合做个队长。”
杜中天猛然醒悟,向秋琅跑去,边跑边叫喊道:
“秋琅,你个混蛋。”
元知空顿时被逗得展颜而笑,唉,年轻真好!
突然猛风飘起,天上涌现出无数黑云,倾盆急雨将至。
元知空赶忙招呼着训练的人回屋避雨,大汗淋漓之时淋雨,定会生病。
翻雨入池,将林中枝叶洗得碧绿明亮,更将这天地间的尘埃冲刷。
此时的寒漠一行六人,正住进一个客栈。
“山路茅店”
这是丰春城外的一个野店,也不算太野,白日里的话,能远远看见丰春城的城墙,但这一带绿林,却似已将红尘隔绝在远山外。
由于广清的原因,寒漠选择在这里过夜,而选择这家店的原因,并不是有多好,而是没得选,再往前就得进城。
这里其实挺好,清静,静到只有寒漠这六位客人,对于寒漠来说,真是求之不得,如此便不用担心广清被人看见。
只是一家店没生意,是怎么存活的呢?寒漠没忍住,他帮广清治疗过后,交给鸿鹄看管,然后带着寤寐来找掌柜洛义聊天。
“洛掌柜,冒昧问一句,你靠啥吃饭?”
“呵呵,陈公子是见我这没客人,才有此一问吧。”
寒漠化名为陈举,和寤寐一个姓,广清也被叫做陈清,鸿鹄都姓陈,没办法,龙举大名过于显赫。
“显而易见,换成谁都会觉得奇怪,没客人,你哪里来的钱养活这些人。”
“来,请喝茶,反正无聊,咱们随便说说话吧,其实,是挺寂寞的,哈哈!”
洛义坐到寒漠对面,帮寒漠和寤寐倒上茶,在寒漠和寤寐的道谢声中,开始叙说往事。
“我是灵绎城洛家之人,此处原来有个村子,我夫人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因为我得罪了大人物,害得这个村子的人,全被杀害,我夫人也没能活下来,所以,我一直在这里,我觉得这样才能和他们在一起。”
“你们的孩子呢?”
“我夫人还没嫁给我,便已遇害,我没有生孩子,不过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捡来养大,与我自己生的,没区别,这里其实就是我的家,客栈只是打发时间而已,一直没什么生意。”
洛义指指店内的小二,里间厨房的伙夫,打扫的丫头,有四五个呢。
寒漠懂得这种灵魂的寄托,死么不敢死,也不能死,但活又很是艰难,灵魂的痛苦,与肉体上的折磨不同,就是心痛与身痛的区别。
“洛掌柜,我懂你的心。”
“陈公子没将我当成疯子?”
“呵呵,或许我也是疯子吧。”
“好,以茶代酒,为两疯子干一杯,陈兄弟,请!”
这便是遇上同类灵魂的愉悦之情,寒漠与洛义干过一杯茶后,疑问道:
“洛掌柜,你哪来的钱养活他们呢?”
“洛家虽不是很富有,但养活我们这几个人是没问题的,再说我们从来没有追求奢侈,这倒不是问题。”
“看来你在洛家的地位还挺高。”
“不错,家兄洛央就是家主,长兄如父,家兄虽不理解我,但从未停过我的奉钱。”
“你可别指望他们这些正常人能懂你,心不曾碎过之人,哪能体会撕裂之痛。”
洛义为四人的杯子都续上茶水后问道:
“恕我直言,陈兄弟应是二十左右的年龄,为何会有这般生活感悟?实在令我这个将近四旬之人,惊诧呐!”
“灵魂这东西很奇怪,觉醒有迟有早,有多有少,而还有些人么,至死都没觉醒,所以年龄并不是衡量之标准。”
“相逢恨晚,洛义想攀一个忘年之交,不知兄弟可否同意?”
寒漠笑吟吟看着洛义道:
“你不认识我,你不怕我是坏人?”
“呵呵,这人间的好人与坏人如何定义?兄弟的眼光清明,这二位小兄弟透出的是纯洁,屋中有一位茫然暗淡,应该是身体有恙,另外二位,眼神中是无比满足,相由心生,并不能一概而论,但从眼睛,能看得见心。”
疯子所见略同。
寒漠对洛义的好感由然而生,还能再骗人吗?寒漠做不出来,伸出右手,抓住洛义的一只手腕,肃然道:
“洛兄,在下,'疯狮'龙举。”
“啊?”
洛义全身一震,片刻后狂笑道: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疯狮'之名,唉,看来我洛义是高攀不上了。”
“不,洛兄,我能说出来,便已认你这个忘年之交,只是我这一趟行程需要保密,所以望洛兄勿怪。”
洛义双手握住寒漠的右手,激动不已道:
“好好好,今日得见兄弟,我顿时觉得自己,不再像以往那般孤单,原来灵魂共鸣是如此美妙,兄弟,若用得上为兄之际,你定要开口,我有种重生的感觉。”
“你还别说,或许有朝一日,我真要洛兄帮帮我,只是我怕,会连累到洛家。”
洛义摆摆手笑道:
“呵呵,这很简单,我让兄长将我除名就是,我不回洛家已有十余载,或许早就没人记得有我洛义的存在,兄弟尽管放心,今晚要好好喝一杯。”
“正有此意,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