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和卿颜大婚当夜,明灯如昼,红绸锦布如天边流霞,在暖色的灯光下是艳红的喜色。
挽月楼和范府皆设了酒席,拜堂后的喜宴,挽月楼是官员的人情往来,范府便只是婚礼家宴。
成婚前一天男女双方不能见面,如今站在院内,望着梁柱上红色的绸花,范闲捏着自己的衣袖,竟是有些紧张起来。
王启年站在门口帮着迎宾,时不时进来看一眼范闲。
范闲抓了王启年,微微舒了口气,“老王,我现在看着怎么样?”
瞧着范闲晶亮的眼神,王启年竖起了大拇指,一本正经道,“风流倜傥,天下无双!”
“大人别紧张,头回成亲,都这样,理解!”王启年伸手给范闲扇了扇风,笑得乐不可支,“外头的人交给我们就好,今日大人成亲,只谈风月,不谈国事。”
“老王,辛苦你们。”范闲拍着王启年的肩膀,心里有些感动。
揣着兜里两个沉甸甸的红包,王启年连连摆手,十分真切,“不辛苦,不辛苦!”
红烛灯影,朦胧摇曳,在逐渐加快的心跳里,范闲终于听到了外面的传声。
“良辰已至喽!”
轻风拂动,范闲大步跨出门外,心擂如鼓,眼角微湿。
他看着月棠搀扶着卿颜一步步向他走来,红衣如火,大片大片的牡丹盛开在嫁衣上,落在范闲的心底。
察觉到自己失态,他赶紧擦了擦眼尾,笑着从台阶上快步走下,停在了卿颜面前。
“两心一线,永不分离。”范若若嘴里说着祝词,将卿颜手中红绸的另一端递到范闲手中。
丝绸冰凉,范闲的手心却觉一片滚烫。
卿颜透过盖头的缝隙望着自己衣袖上的牡丹,唇角轻勾,脸上是难得的羞赧。
“别紧张,跟着我走...”
身旁传来范闲的声音,这声音轻的很,却叫人不由自主地心安。
他们牵着红绸的两端一步步走进内堂,就像从前他们一起并肩走来的路。
“那我们就开始了。”
王启年对着范建和范闲拱了拱手,二人点头。
范闲深吸了一口气,抓紧了手中的绸缎,下意识望向身边的卿颜。
“上事宗庙,下继后世。”
“依从古礼,成就契约。”
“自今日始,夫妇一体同心,生死不移。”
月棠接上王启年的话,“新人行礼!”
“一拜天地!”
铺上红色的软垫,卿颜和范闲跪下,一同对着天地叩首。
“二拜高堂!”
和范建坐在一起的柳如玉两眼一红满心疼惜地看着两个孩子。
她本是姨娘,不能坐这里,可是范闲说礼法不认,可他们认。
“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两心相许,同舟共济,此生不离不弃。
“契约已成!——”
一滴泪迅速隐入婚服,范闲浅笑着,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世上所有的东西,喜极而泣,莫过于此。
直至一起进入新房的那一刻,他仍然心绪激荡,无法平息。
卿颜与他一同坐在床沿,双手搭在膝上,大红的盖头下,是被遮住的一点泪意,很神奇的感觉,就好像她在这个地方终于有了可以安歇的归处。
“阿颜,我——”
范闲刚想要说什么,察觉到一股莫名的气息,他话锋一转,瞪了眼床底。
“范思辙,出来。”
上一秒柔情蜜意,下一秒语气跟淬了冰似的,范思辙打了个激灵赶忙爬了出来,怂兮兮地讨好道,“哥,嫂子,恭喜恭喜!哈哈哈哈,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范闲见他这样又气又好笑,一脚踹他屁股上,见范思辙跑出门才坐了回去。
但好歹这么一闹腾,紧张的情绪倒是散去了不少。
“没想到老王严防死守还让他溜进来了,回头扣钱!”
范闲覆上卿颜的手背,眼中是灼灼的光。
“王大人这么辛苦你还扣他银子,回头该跟你闹了。”
卿颜想要戳一戳范闲的手背却被他反手抓住,握入掌心。
“你心疼老王,怎么不心疼我,昨天一天没见你,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
范闲的手小心翼翼地触上那方盖头,甚至于带了些细微的颤抖。
“我现在就想看看你,只要看着你,今天这一日都是值得。”
珠翠轻响,步摇的流苏微微晃动,范闲终于对上了那双水色的眼,桃羞杏让,碧玉朱颜,一时失神。
卿颜伸手,轻轻点了一下他鼻尖的小痣,目似秋水,“我也想你,小范大人。”
作乱的手忽然被抓住,两人腕间的红绳纠缠在一起,如同烛光下逐渐靠近的人影。
“这一次,你可逃不掉了。”
灵巧修长的手指慢慢卸去繁琐的钗环,范闲低头蹭了蹭卿颜的鼻尖,温热的气息交融,带着淡淡的酒气。
灯影朦胧,意乱情迷...
“这一次,不逃...”
肩颈被托起,卿颜抬头迎上了那柔软的唇瓣。
唇齿相依,急切,炽热,连视线都被一并夺去,耳边只有眼前之人逐渐粗重的呼吸声。
厮磨辗转,在片刻的喘息里,一声极其轻微的叫停还没来得及发声就被迫重新咽下,温柔缱绻,最后只有脖颈旁一个滚烫的吻唤回卿颜残存的理智。
“等,等一下——”
外衫松散,青丝微乱,不知何时,她已经躺在了身后那张铺满红被的拔步床上,范闲撑在她的上方,几缕卷发落在卿颜的脸上带来一些痒意。
她抵着范闲的心口,难得出现了窘迫的姿态。
“相信我,然后交给我就好...”
求救的手被拉起,一个浅浅的牙印出现在了那白皙的手腕上,下一刻,一只布满青筋的手扣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挤进指缝,十指紧扣。
“范安之!——”
床帐落下的那刻,滚烫的手心贴上纤细的腰肢,慌乱的女声在一片旖旎中逐渐消音。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略带沙哑的嗓音。
“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