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江福?他他他算个什么。”
“不过是才出现的人,底细也不清楚,如懿就要把惢心嫁给他?”李玉恼怒,急急说着。
“为什么,凭什么啊。”李玉疯了一样,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
就因为一些吃的?她是贵妃,就这么差一口吃的?如果这些事情就可以拿惢心的终身大事来交换,那么如懿要给他几个惢心才能够啊。
“她不是知道,惢心和你两情相悦吗?”李玉满脸哀求,只希望这是江与彬开的一个玩笑话。
江与彬依然抱个膀子,就站在那里,冷冷的瞧着他,“她当然知道。”
“那又如何呢?我和惢心怎么成的亲,炩妃如何帮我们说话,你不是都知道吗?”江与彬似笑非笑,带着柔声哄着他,却字字句句都是奔着他的心坎里头割肉去的。
为什么娴贵妃从未有这种话对他说呢,为什么不问问他呢,他会对惢心好的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江与彬娶了惢心,江福也能得到一句让惢心嫁给他的打趣。
为什么他没有啊?娴贵妃只当他是个爱慕惢心的透明人?就算是虚假的慰藉,那别人都可以得到了,为什么不肯哄骗他一句呢。
还是因为这两个人都是个健全的男人,娴贵妃想要拉拢就要抛出足够令人心动的诱饵,而他只是个没根的太监,生是紫禁城的人,死是紫禁城的鬼。
如懿是宫嫔,如何拿捏他,根本不需要付出什么,因为李玉就是一个天然的被洗脑的奴才。
李玉觉得天旋地转,周围飞舞着无数的,清白、高洁、傲然、不争不抢等等等等,所有夸赞人出尘的词汇,所有他们这一堆娴贵妃的附庸常歌颂的如懿的美好品质,此刻都在他耳边眼前飞速旋转,皆发出阵阵讥笑。
笑他歌颂恶鬼,笑他忠心个冷血动物,里头还挣扎着无数的怨气、愤怒,那是他因为帮着娴贵妃出气而惹在自己身上的。
李玉腿脚发软,一下子摔在地上。
他面色苍白,活像是死了几天的尸体。就这样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江与彬就这么看着他突然挣扎起来,再看着他噗通摔下去,连眼皮子都没抬。
他最讨厌这样装模作样的人了,从前是心甘情愿当个瞎子,无数的细节真相摆在眼前都不肯去想。
自己做了奴才,还要拉着别人做一辈子奴才。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惢心是为了娴贵妃的清白,这是她的忠心,这是她要做的事情,你不想阻拦的呢?
“你连什么是对她好都不去思索,自作多情这么些年,还要假惺惺的说自己有多喜欢惢心。”江与彬冷笑一声,说道。
“李玉,摸摸自己的脸,摸摸你这副对着娴贵妃谄媚的模样,再想想你为了娴贵妃做的那些事情,究竟有几分是为了惢心的呢?”
“你但凡有一分为了她好,我都给你斟茶道歉。但你根本找不出来证据,因为你就是一个和妃嫔勾结的太监,想要洗脑自己不是这种庸俗的人,惢心不过是你和娴贵妃扯起的一层遮羞布罢了。”江与彬表情怜悯,俯视着李玉,说道。
说完,他就拎着医药箱,转身要出去了。
江与彬说的没错。李玉眼尾流下泪水,顺着他的面颊就往耳朵那边灌,他却浑然未觉。
太久了,久的他都忘了。
他借着对惢心的那点子感情,攀附娴贵妃,不过是为了与她勾结,有个妃嫔能在他做事不周全的时候替他说话,而他也能在娴贵妃有事的时候帮忙。
这么多年,为娴贵妃通风报信,为她开脱罪名,为她说话。
李玉真是满心满眼都觉得娴贵妃是个顶好的主子,她对下宽和,为人和善,不与人争抢。
远香近臭。
近了才知道,这宽和是不管宫内的琐事,一股脑的把事务都甩给下头的奴才。这和善是被人讥讽了不敢还口,奴才被人莫名罚了不敢拒绝。这不争不抢是内务府克扣,翊坤宫月例银子发的都困难。
昔日最吸引他,最令他带点妄念的平等的态度。她亲昵的称呼他李玉,她为他上药,她水盈盈的眼光看着自己,她对他鞠躬说你辛苦了。
原来内里其实是完全瞧不起的。
因为他不是个男人,因为他只是个太监,还是个无能的、抓不住皇上的宠爱的太监。所以无所谓他是个人,他的感情,他的自尊。
江与彬两步就走到门口,直接将门打开,一只脚跨了出去。就听到身后一声,“江与彬。”
江与彬回头看,李玉已经翻过身来,趴在地上,伸出手虚虚的要抓他,脸上还有几条泪痕,他滑到耳侧的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流,眼睛里头新冒出来的泪水顺着眼睛往下流。
搭配着他这般姿态,一时间真是狼狈至极。完全看不出从前在御前的风光。
李玉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的说,“江与彬,你别走。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从前最吸引他的地方,他最倾慕的娴贵妃的美好,此刻全都化作了浓浓的厌恶,几乎要形成实质。
他恨,他恨急了。
江与彬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看着像一条流浪狗趴在地上挣扎的李玉,说道,“你若是真有心,那我便为你指一条明路。”
李玉眼睛一下子亮了许多,他带着祈盼和渴求看着江与彬,仿佛生命的光芒再一次照到了他的身上。
*太监住的庑房
夜已深了,进忠今日晚上不用值班,所以便往自己屋那边走着,近些日子近乎是连轴转,真是给他累坏了。
一推开门,里头一个灰白面色的人就坐在他的床边上,听到开门声,转脸瞧着进忠,说道,“进忠,你回来了。”
进忠面上一惊,连忙小心把门给关了,连窗子也关好,皱着眉小声问道,“哎呀,师傅,您怎么突然来了。”
然后进忠又略带埋怨的说了一句,“您现在已经是翊坤宫的人了,贸然前来,让娴贵妃娘娘知道了,怕不是要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