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被吼了,又落下泪来,她哽咽的说道,“正是因为皇上护着臣妾,所以才多有冷待,可是旁人不是傻子,看得见皇帝的心之所向。”
皇上心口哽住了一口气,他发觉无法和如懿说明白事理,于是他又说,“哦,那现在朕的所作所为,在你眼里都是因为爱护你了?”
如懿倔强的点了点头。
只见皇帝狞笑着对着进忠说,“去,再抽她两个耳光!”
进忠对着皇帝这番狂躁都有些发怵,还是娴嫔厉害,无论哪一世,她都能以各种的刁钻的角度让皇上的行为不似常人。
进忠手又抬起来落下两次。
如懿已经跌坐在地,她两眼含着泪,鬓发也散乱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皇上又问,“现在依然这么觉得吗?”
如懿心里有些害怕皇帝让进忠再打她了,毕竟真的好疼啊。但她现在只能以此来让皇上念旧情,不要杀了她,挨打能有死了可怕吗?
所以她依然点了点头。
但皇上却一反常态,诡异的平静了下来,他说道,“确实,确实。”
他没有再对如懿说什么,只是看向凌云彻,说道,“你昨夜饮酒,今日不当值?”
凌云彻讷讷说不出话,皇上扫了眼进忠,进忠便出门带回一个侍卫,说道,“这是今日当值的侍卫,他应该知道今日一同值守的人是否有凌侍卫。”
江福恭敬行了一礼,然后朗声说道,“回皇上的话,微臣江福,是今日在养心殿门值守的侍卫之一,凌侍卫今日也要当值,可是他却并没有来。”
凌云彻倒像是今天才正式认识江福一样,十分震惊的说道,“江福,你怎么撒谎呢?你明明答应了替我值班的。”
江福叹了口气,又看了眼皇上,将一切的事情娓娓道来,“凌侍卫时常喝酒,所以次日不来床的时候就让微臣代班,这本无事,只是帮助同僚做些微末的事情罢了。”
“可是今日微臣也要值守,两个人守在同一处,微臣也不能分身啊。况且凌侍卫也不曾提前同臣说过。”江福三两句就将一个被凌云彻欺负的老实人的形象构建起来。
凌云彻心跳如鼓,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同江福说过了,反正江福从来都是谄媚的,他会自己过来询问,可是今日……
凌云彻的窝囊人生,让他在这样生死抉择的面前,也窝囊的觉察不出什么。他能做的也只是将责任推卸给娴嫔,因为娴嫔惹了皇帝不痛快,因为娴嫔不会存心置他于死地。
皇上冷笑一声,他今日的情绪已经够多,实在无心关注其中的琐碎细节。
皇帝又想起来他正午看到的那场景,真是和美啊。
只让他们死了倒是轻松,可是皇帝的情意千金难寻,娴嫔如此亵渎,帝王要狠狠将其折磨,略发泄怒火才会好受。
这就是爱之深,恨之切。从前有过真心的女子,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真让皇帝心里扭曲,不能为外人道。
“既然凌云彻不顾侍卫的职责也要去探望娴嫔,如此情意实在动人。”皇上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头猛然闪动一点戏谑,他说道,“既然你二人非男女之情,想来就是主仆之情了。”
“那朕就成全你们,让你二人可以长久相伴。”
“传朕旨意,不赐死娴嫔,降娴嫔为答应,褫夺封号,禁足翊坤宫,只留凌太监和容佩在身边伺候。”
“璟兕此后的生母就是婉嫔。”皇上冷着脸说道,他又看了眼后头瑟缩起来的容佩,又开口说道,“容佩侍奉主子无能,不能规劝,又没在凌太监冲撞主子时护主,去慎刑司服役一个月。”
皇上突然笑起来,他又有一个堪称绝妙的想法。
他无心理会如懿和凌云彻感情纠葛,两个人是好还是不好,都无所谓。反正,如懿总会因为凌云彻而心绪难平。
皇上似乎是关切的问道,“凌太监今年多大了,也有三十了吧。”他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的说道,“三十岁还未成亲,这可怎么和家中长辈交代啊。”
“朕看容佩就不错,就将她赐给你,你二人结为对食。”皇上当即拍板决定,“现在就成婚!”
进保去捧了一壶酒,和一条红绸,顺着皇上的意思将红绸摆在二人中间,又将酒直接泼在两人身上,这便是礼成。
皇上哈哈一笑,说道,“将容佩记为如答应的女儿,凌太监就是如答应的女婿了。”
“如懿啊,你也是双喜临门啊。”
“家中人丁兴旺,真是好起来了啊。”皇上带了些温柔说道,他真心实意的恭喜三人。
给出处置后,当太监的去当太监,该去慎刑司的去慎刑司,该禁足的人禁足,再加还有零零碎碎的肉体上的折磨,种种了了。
养心殿里的人这才松了口气,皇帝情绪压抑,也没有人敢在这时候说话。惢心、江与彬、赵九霄等人都还跪着呢。
这就是权力的好处啊,即使权柄的刀锋没有指向你,但是主宰你生死的人的暴怒只会让你惧怕。
所有人的情绪都随着你的情绪而变化,众星捧月,上天的宠儿。
多么让人迷醉的权力。
皇上心情又有一种奇异的愉悦,他摆了摆手,只说,“都下去吧。”
嬿婉还叮嘱了一句,“今日的事情事关重大,关系到圣上名誉,你们可千万不要外传。”
这又散去,养心殿热闹了一瞬,又寂寥起来。大家都赶紧离开,生怕惹了皇帝的怒火,于是都匆匆走了。
皇上一个人坐在殿里头,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去书架的角落里拿出来一卷画来,是从前他和青樱的肖像。
青樱是青樱,如懿她只是个同青樱相似的老妇罢了。
皇上叹了口气,轻轻抚摸上面女子的面容,他的青梅去哪了?
孝贤皇后在时,可从未有这等事情发生。
哎,帝王不过是孤家寡人。也只有皇后能离他近一点,皇帝觉得身周实在寒凉,如此孤单。
他又坐回椅子上,抬笔写下了一首悼念琅嬅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