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北和从她第一本书就开始支持她的书友结束了这场对话。
    对方的网名叫乌金。
    虽然江小北从没有问过她有关于性别的话题，但从对方的头像上来看，她也应该是一个长相极青春极甜美的女孩子。
    ——这只是十多年前的印象。
    江小北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头像。十多年过去了，她应该已经毕业，学业有成。有了一份体面合适的工作。出落得更加标致苗条，带着女性的性感成熟。
    说不准已经结婚了。
    江小北恍惚想着。
    突然她又接到了一个电话。
    江小北在一瞬间拘谨起来，她起身喊道：“爸。”
    “你回国不跟九乌说啊。”
    江小北有点沉默。
    过了好久，她憋出一句：“不熟，不太好麻烦人家。”
    江大白：“……”
    也沉默了一下。
    江大白说道：“九乌那孩子挺好的，你走了三年人家没怨言吧。你现在回来，怎么说也得跟他讲一声……”
    江小北的性格极为淡薄。
    不止和林九乌不熟。
    她跟她父母也不熟。
    主打一个众生平等。
    若非江大白主动联系，她是不会主动找他们的。
    遇到困难了她也只会自己解决，并不求助于任何人。
    她从小被奶奶带大。
    父母常年在外工作，一年到头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等好不容易见上面了又是各方亲戚的各种人情走动，私下里根本说不了几句话。
    奶奶虽然用心照顾她。
    但时代的确在她们身边划下了一条鸿沟。
    江小北迈不过去，奶奶也走不过来。
    等江大白他们的工作清闲下来，江小北也变得足够寡言。
    两个不熟的人相处起来，真的很有些尴尬。
    这也是江大白不好跟江小北说重话的原因。
    他既不敢疾言厉色，也不敢大声呵斥。只能耐心的字字劝慰。
    但此时江小北在林九乌耐心等了她三年的那句话上犹疑了。
    她觉得有些头疼。
    没错，这三年里她的确没怎么找过林九乌，但对方不也是没主动找过她吗……
    “我会跟他说的。”
    江小北留下这一句，匆匆挂了电话。
    在微讯列表里翻了几下，江小北找到了林九乌的微讯，然后给他发消息。
    「我后天回国，你要来接我吗？」
    “……”
    “……”
    没等到回复。
    江小北脸有些发臊，大概是被拒绝后觉得有些丢人。
    但这个时候想撤回消息也不可能了。
    江小北看着手机屏幕的目光有些发愣。
    她其实没有产生对方不来接她她就生气的心理想法。
    相反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本就连朋友都称不上，对方何苦费时费力地要过来接你呢？
    但江小北还是觉得有些丢脸。
    都怪江大白要多此一举！
    现在要再撤回也来不及了，鬼使神差的，她又给对方发了一条。
    「不好意思刚刚鬼上身了。」
    又等了一会。
    依旧没有回复。
    “……”
    江小北抿了抿唇，继续打字：「刚刚被盗号了，望周至！[双手合十]【群发】」
    按照时差。
    江小北是早上九点，林九乌是晚上九点。
    他洗澡的时候没看手机。
    因此压根就不知道江小北给他发了消息。
    等他拖完地上床，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看着江小北发的那几条消息他有点讶异，至于后两条，林九乌下意识忽略了。
    他只回复第一条。
    「好。」
    江小北此刻在大洋的另一边低眉耷眼的。
    她感觉更丢脸了。
    早知道就不发另外两条了。
    林九乌问道：「什么时候？」
    江小北给他说了时间。
    林九乌：「行。但是我应该还要带一个朋友。到时候我请你们吃饭，他跟我坐一块就行。」
    江小北顿时松了口气。
    她顺杆子爬道：「好，不过我这边也要带一个女孩子。到时候安排她跟我坐一起。」
    「可以。」
    林九乌也没多想。
    女孩子带个闺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两人的聊天十分干脆简洁，就一项事情达成约定之后，便再没有了别的问候。
    林九乌没有问她这三年在他国过得如何。
    同样江小北也没有问他。
    但江小北要回来了。
    意识到这个事情之后，林九乌的心突然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时间太久了。
    久到林九乌都记不住那张青春明媚的脸。
    但此时此刻，江小北的眉眼神情又突然在他心底浮现出来，格外清晰。
    ……
    江小北要带的东西不多。
    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回去就不再过来的想法，但是她一个人赶飞机，尽量还是以方便轻松为主。
    这边的东西该扔的扔，能寄的就寄。只要不是什么意义深重的东西，在国内都能买的到。
    江小北在整理物品的时候，竟然还翻出来一枚婚戒。
    她有很严重的脸盲症。
    说实话，即便是她与林九乌朝夕相处，她都不一定能记得对方的脸。
    更何况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
    此刻浮现在江小北心里的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和一个模糊的身形。
    但看到那枚婚戒的时候，江小北还是恍惚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时她和林九乌才准备去拍结婚照。
    事情办得十分仓促。
    她和林九乌整个人都属于欲熟不熟的状态。
    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俩其实不太熟。
    连给他们拍结婚照的摄像师都几次提醒他们要靠得近一些，就算真的不熟，好歹在照片上不能拍出疏离感吧。
    对方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悄悄从风衣里拿出了一枚钻戒，然后过渡到了她的口袋里。
    整个事情经过十分隐秘。
    江小北并不知情。
    一直等领完结婚证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回家的时候，她偶然间摸口袋，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她想拿出来看一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这枚钻戒。
    那的确是十分美丽耀眼的。
    于是很难不联想到这枚钻戒原先的主人。
    因为林九乌在江小北心里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形。
    因此他就变得更加虚无缥缈且难以琢磨起来。
    江小北看着那枚钻戒有点想哭。
    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有人信。
    因为那的确是江小北成长二十多年以来，所收到的第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