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离阳至北莽之地,商队络绎不绝,且往来频繁。在中原人眼中,北莽犹如未开化的蛮荒之地,外强中干,内外皆狠。诸如古董字画、玉雕镯饰之类的精致物品在那里极为罕见,唯有北莽王族皇室中的显赫人物才能拥有,并且价格高昂。而一些寻常货物,在富饶如江南道这样的地方也需要六七千两银子才能购得;而一旦进入北莽,随便一件便可售至三五万两银子,如此丰厚的利润自然引得各方人士纷纷涌入。然而沿途的各项消耗亦非小数目,关卡税负、上下打点以及行途开销等等。毕竟如此赚钱的生意叫人垂涎欲滴,而离阳与北莽交接之处又异常混乱,打家劫舍之事层出不穷。因此许多商会会选择与江湖中的帮派镖局合作,雇佣他们护送货物。
伏虎盟便是这样一个帮派。帮主柳乘风年届花甲,仍亲自率队出征。老先生年轻时乃实实在在的三境高手,其手中一把金环大刀闻名遐迩,杀伐果断。如今虽已年至暮年,但仍有四境修为,在诸多帮派之中,仍是屈指可数的高手之一。
几年前,柳乘风本已准备功成身退,而这趟押运的任务也正是他的最后一单,任务完成后,他便将帮主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此次押送的货物实在珍贵异常,柳乘风早已能在家中颐养天年了。
“张彪,距离下一个关隘还有多远?”
张彪是柳乘风最为倚重的弟子,已入四境之列,柳乘风几乎将自己的所有武学都倾囊相授,将其视为帮派未来的顶梁柱悉心栽培。两人共度的时光,甚至超过了柳乘风与其亲子相处的日子。
张彪闻声勒转骑兽,恭敬地禀告道:“尊师,前方尚有二十里之遥,便是下一处秘境入口,所需之物弟子早已备齐妥善。”
张彪的回答严谨有序,让其师柳乘风暗自赞许。
这位徒弟行事素来周全,而柳乘风自然并未忘记行进的路程。柳乘风此番询问,乃是试探弟子是否有承担重责的能力。
如今看来,他对张彪的表现甚感满意。
柳乘风微微一笑,随即目光投向队伍后方,却又不由得微微蹙眉。
只见后方并驾齐驱的两匹灵兽上,各坐着一名年轻人。
一位约莫二旬的年轻人,口中含着一根青草枝条,在兽背上悠闲晃动,腰间佩戴的却是一把木质飞剑,显得颇为奇特。
另一位同样年轻,但却显得格外沉稳内敛,始终沉默寡言,对待众人皆是以恬淡微笑示人。
此人便是周徐尹与温华两位。
“张彪,昨日那两位声称欲搭乘我们的灵兽一同前行,出手阔绰非凡,你可曾察觉出他们的与众不同之处?”
“未曾发现,尊师。二人举止并不像习武之人,其中那位名叫周徐尹者,更像是出身富贵人家的贵公子。至于那位温姓青年,则未显露出任何端倪,弟子也曾靠近细察,那柄木剑确系普通木材所制。”
张彪仍旧认真回答。
柳乘风前辈摇了摇头。
“或许只是哪户豪门世家的两位少主出游历练罢了,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子弟年年皆有,只是能够平安自北蛮之地归来的,寥寥无几。”
“尊师所言极是,为了以防万一,往后弟子还是稍加留意为好。”
“嗯,有你在旁,我便安心矣!”
柳乘风与张彪一番揣摩,终究未能窥探出周徐尹与温华的真实身份,仅将二人当作未经世事的豪门纨绔子弟看待。
然而事实上,对于周徐尹与温华二人的修为,他们此刻能推测出来的实属妄想。
温华吞服培元仙丹后,功力飙升,已然超脱于这批世俗武者的范畴。加之他修炼的是高深莫测的《太极阴阳剑诀》,其剑法着重修炼内在剑道与剑意,而非外在剑招。
然而这一切底蕴,从表面来看自然是难以察觉。
至于周徐尹更是非同小可。
他已经达到了天象境,并且领悟了一部分大天象境的真谛,其实力已逼近曹长卿当年的风采。
即便是世俗中的大金刚境高手李当心,亦无法准确判断周徐尹的真正修为层次。
整日摇头晃脑的温华一路闲暇无事,眼前这群江湖豪客大多只是些粗鄙武夫,混迹武林求生的人物。昔日温华与此类人物打交道时,总是遭人轻视欺凌。
如今身处其中,温华只觉索然无味,甚至不如舞剑对抗龙卷风来得有趣。
“尊师,我们就这样一路跟随他们前行吗?”
周徐尹则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多数时间都在兽背上闭目凝思,稳固那次灵光乍现的天象际遇所带来的修为提升。
见到温华这副模样,周徐尹早有所预料。
“你的修为晋升至一品境界的关键已不再外界寻找,而是源自内心深处。此刻即便加倍苦修,亦无济于事,首要之事便是先平静心境。”
周徐尹话毕再次阖上双眸,于心中默诵天象武学奥义,以此砥砺温华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