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质被李斯文的烁烁目光看的俏脸通红,心中欢喜却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娇声道:“母后的好意你听明白了没有。”
长孙皇后娥眉一挑,刚想说本宫是你的母后,不是李斯文的母后,称呼不能混淆。
但看李丽质脸如桃花,分外娇艳的墨阳,心中便知自家宝贝闺女已经是芳心暗许,已经没有挽救的必要了。
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斯文当然听懂了长孙皇后话中含义。
将白鹿原赐予李丽质为食邑,就等于自己和皇家有了一个缓冲,以后便没有了丝毫的隐患。
只要自己遵守诺言,五年之后迎娶长乐公主,白鹿原就是长乐的陪嫁。
不管下一任皇帝是谁,都不可能违背李二陛下的旨意,反悔收回。
长孙皇后为了这个宝贝闺女,真的是煞费苦心。
但是......自己真的要尚公主吗?
李斯文也是左右为难,为了一棵佳木放弃郁郁葱葱的森林,感觉有点亏......
长孙皇后见他沉默不语,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冷意,娥眉一挑,张口就要说.....
崔夫人看的真切,赶紧打圆场:“彪子,还不快快拜谢皇后恩赐。”
李斯文将心一横,沉声道:“启禀皇后,非是草民推脱。只是家父早年就给草民定下了一桩婚事,乃是单雄信的女儿,名叫婉娘.....”
崔夫人听后心情一松,笑道:“当年单雄信被斩首,他的一双儿女本该送到教坊司,是懋功苦苦恳求太上皇,这才得以赦免。”
“但是活罪难逃,虽然他们逃过了沦为艺伎的命运,但还是被贬入了奴籍。”
“彪子,即便皇后开恩允许婉娘脱离奴籍,她也不能成为你的正妻,只能当妾。”
“皇后只管你娶妻,不管纳妾.......”
虽然李丽质早已透漏过这个意思,但李斯文依然感到惊讶,抬头看向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嫣然点头:“唐律疏议早有规定:以妾及客女为妻,徒一年半,判和离。”
客女指的是部曲之女或者是家中的奴婢。
这句话的意思是假如将妾和奴婢升为妻,就是触犯了刑律,一旦被人告发,两口子一起服刑一年半的,而且服刑完了照样和离。
所谓的和离就是离婚。
即便纳一个奴婢为侍妾,也需要去官府解除奴籍。
但单鹰,单婉娘兄妹二人的奴籍,是李渊赐予,又有哪个官吏敢违背太上皇的旨意,擅自给他们脱离奴籍。
唯一的办法就是求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开恩。
见他面露难色,长孙皇后露出玩味的笑意:“唐律疏议还有规定,庶人一夫一妇,士族一妻一妾,卿大夫一妻二妾,只有功成受封,才能得备八妾。”
李斯文皱着眉头,他这才知道,原来穿越之后人人三妻四妾全都是骗人的,就算当了官纳妾都有限额,更不要说平头百姓。
而大夫指的就是从六品以上的官,自己勉强算一个士族,连纳两个妾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这条律法在权贵之中根本就没人遵守,但自己毕竟是打了御史中丞高季辅,监察御史刘洎。
一旦自己违背了这条律法,这两条疯狗肯定会咬住自己不放。
想要一妻多妾,就要成为开国紫衣侯,但接受了这个爵位就意味着,自己就要放过长孙冲。
但问题是自己愿意放过他,可是他会放过自己吗?
不可能的!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啊!
以长孙皇后的睿智,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和长孙冲可以一笑泯恩仇吧!
长孙皇后见他眼神闪烁不定,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栏杆一侧,看着碧波万顷绿叶红花,饱含惆怅的叹息一声:“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
李斯文心中一震,这首诗是当初在太极殿,因为李泰在芙蓉园门口说的那句‘今天是文坛盛会,进园子的都是当世大儒,武夫与不学无数的纨绔不得入内’,得罪了将门。
李二陛下为了挽回将门之心,这才掌掴李青雀。
自己却嫌他打的轻才念出的这首诗。
同一首诗在不同的场景念出来,却蕴藏不同的意思。
长孙冲虽然得到了李二陛下和长孙皇后的恩宠,但毕竟是内侄,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亲生儿子,宝贝闺女。
李承乾惊马摔断了腿,李泰遭受无妄之灾,这其中都有长孙冲的影子......
皇后对长孙冲不满,是不是意味着,李二陛下要对关陇下刀了!
李斯文心中骇然,只感觉此刻娴静淡雅的长孙皇后,就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长孙皇后轻盈转身,一双森冷的凤眸看着他:“李斯文,此情此景,你可有诗句来形容本宫的心情?”
李斯文摸了摸鼻子,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而后三两步走进栏杆,居高临下看着曲江池,万朵芙蓉在肃杀秋风下随风摇曳。
“满江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三百州。”
长孙皇后惊愕的合不拢樱唇。
她本是随口一问,却没想过这小子居然真的能念出一句绝妙诗词来,而且这句诗词......竟完美贴合了自己如今的心境。
满江花醉三千客,陛下已经谋算重开科举,招尽天下寒士入朝为官。
一剑光寒三百州,大唐十道三百州,一千五百县,但是这些州县的主官几乎都被门阀,世家子弟占据。
朝廷的政令利于门阀世家就畅通无阻,一旦损害门阀世家的利益,就会被束之高阁。
皇权不下县成了彻彻底底的现实!
有很多造福天下的政令,要么就不了了之,要么就成为祸害天下的恶政。
所谓的民政,就是先治官再治民,而后有天下大治,才能盛世可期!
长孙皇后在看李斯文,竟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不由嫣然笑道:“没想到你的心思竟然这般灵透,那既然猜出本宫的心思,可有对症的良药?”
“没有!”李斯文断然摇头。
你真当某傻啊,文哥远走蓝田一是为了发财大计,第二就是不想卷入朝争党斗!
储位之争,从来都是不择手段血淋淋的酷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