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穿过茂密的树林时,马车再次猛地被逼停。
“救命……救命啊……”有人大声呼救。
赵书源挑开车帘,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袍男子,张开双臂站在自家马车前。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男子的脸,居然不是别人,而是女扮男装的盛渺渺县主!
此刻的她很是狼狈,发冠不知何时掉了,一头秀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胸前,脚上的靴子也跑掉了一只。
“县主,您这是怎么了?”
赵书源刚问出口,就见不远处跑来一群男子,乌泱泱足足有十几个人,领头的大喊道:
“小妞在那,快给老子抓回来!”
赵书源一听便知遇上土匪了!
若县主落在他们手上,这辈子便彻底毁掉了!
赵书源来不及多想,当即冲进雨里,抱起盛渺渺就往马车上送,同时大声命令马车夫:
“快,快跑,加足马力冲过去!”
马车夫胆子也大,下雨天也不怕打滑,扬起马鞭就狠狠抽打马屁股,两匹马受惊后疯狂地冲了起来。
“拦住,给老子拦住那辆马车!”土匪头子操起浓重的乡音,大声吼道。
于是乎,就有不要命的小弟并排堵在了路中央。
马车夫扭头问赵书源:“大人,该怎么办?”
赵书源看了眼浑身颤抖的盛渺渺,陡然发狠道:“冲过去,撞死他们!”
马车夫得了令,高声喊道:“冲啊……”
马速真的不减,径直撞了过去。
一下子撞死了两个劫匪!
还有两个来不及逃跑的,也被撞飞在地!
土匪头子怒了,发号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给老子追啊……”
霎时,十来个土匪狂追马车不放。
于是乎,密林里有了这样一个画面——大雨如注,电闪雷鸣,一辆马车在前头疯跑,十来个土匪在后面狂追。
赵书源眼见土匪们狂追了半刻钟仍不放弃,他怕天黑路滑,马车不慎翻车,亦或是被土匪们追上……就糟糕了。
想了想,他索性打开后面的车窗,朝那些土匪高声喊话道:
“你们给本官听好了,我是锦衣卫的正七品总旗!”
“就此别过,咱们都相干无事,倘若你们再敢放肆,就别怪我引来锦衣卫,大开杀戒了!”
说罢,赵书源拿出一个信号弹,做出要“拔开、发射”的架势。
锦衣卫???
那群土匪见状,纷纷怯了。
不由自主放慢脚步。
就这样,总算把他们给甩开了!
赵书源镇定地收起信号弹,然后徐徐地放下窗帘。那群土匪哪里知道,窗帘关闭的那一刹那,赵书源脸上的镇定……霎时荡然无存。
他捂住胸口,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紧握信号弹的手,也开始心有余悸地微微发颤。
原来,他手里的信号弹压根不是锦衣卫的,甚至连信号弹都不是,只是一个玩具模型!
小时候,他父亲买给他玩的。
幸好,那些土匪见识浅薄,压根识别不出他是假的锦衣卫。否则,真被他们追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赵书源后怕时,盛渺渺忽地从身后抱住了他,喃喃道:
“书源哥哥,多谢你救了我,要不然,今夜我……我就死了。”
那群土匪定然舍不得杀了她,但留下她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她宁愿咬舌自尽,也绝不会便宜了那帮混蛋!
“幸好,幸好遇上了你。书源哥哥,你真的是我命中注定的贵人。”
盛渺渺脸蛋贴上赵书源后背,幸福地笑了。
赵书源身子却是一僵。
非常地不自在。
“县主,你、你……你别这样。咱俩到底是相识的,并非全然陌生人,我救、救你……是理所应当的。”
从未被女子搂抱过的赵书源,舌头都开始不利索起来,结结巴巴的。
这时,盛渺渺却将他抱得更紧,笑道:
“才不是呢。你信不信,换个男子,譬如太子妃的哥哥苏承瑞,他便不会管我死活。”
“你心甘情愿救下我,是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我是你的女人!你责无旁贷!”
赵书源:……
未婚妻?
怎么,两家还没退亲么?
却听盛渺渺得意地笑道:“我将你的庚帖给藏到寺庙里去了,父王和母妃找不到你的庚帖,怎么退亲?”
两家交换了庚帖,便是定亲了。若要退亲,就得先退还对方的庚帖。
没有庚帖,官府那办理不了退亲文书。
“赵书源,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男人,谁也甭想将你我分散!知道吗?”盛渺渺开心地笑道。
赵书源:……
这姑娘真的是异常执着啊。
他有那么好吗?
值得她又是私藏庚帖,又是千里迢迢不畏艰难险阻地追过来?
“县主,你现在是被激情蒙蔽了双眼,才会如此。日后,待你清醒些,你就会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在发傻……”
赵书源话音未落,盛渺渺忽地冲到他身前,一言不发,踮起脚尖就……
吻上了他的唇!
赵书源惊呆了,一双大眼瞪得跟牛眼似的。
然后,就看见盛渺渺紧紧闭着眼睛,她黝黑的长睫毛在微微颤抖,似乎每一根长睫毛都在用力亲吻。
怔愣了好一瞬,赵书源才回过神来,握住盛渺渺双肩,一把将她给推开。
这时,面前的姑娘却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迅速向地上滑去。
“县主?县主?”
赵书源吓坏了,赶紧再将盛渺渺抱入怀中。
这才发现这姑娘浑身湿漉漉的,身子异常冰凉,而她体力明显已经不足以支撑,彻底失去意识、陷入了昏迷。
可糟糕的是,马车外正下着瓢泼大雨,想找个地方给她生个火堆,温暖下身子都办不到。
“距离驿站大概还有多久?”赵书源向马车夫问道。
“大人,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马车夫回道。
一个多时辰?
赵书源狠狠蹙了眉,若放任县主不管,深秋时节穿着湿漉漉、冷冰冰的衣裳,她非得冻死过去不可。
正在这时,余光瞥见了自己的行李包袱,里头全是衣裳。
赵书源犹豫片刻后,解开包袱,掏出几件长袍来。
然后对昏迷不醒的盛渺渺道:“县主,在下不是有意冒犯……”
说罢,赵书源紧闭双眼,脱去盛渺渺湿漉漉的裙子和裤子,给她穿上自己干爽的长袍。
见她实在冷得厉害,还将多余的几件长袍也给一股脑地给她裹上,当被子盖。
最后,将她平躺地放在主位上,让她躺在那儿睡觉。
做完这些,赵书源的面皮已经滚烫滚烫了!
跟发烧了似的!
长这么大,他就从没触碰过哪个姑娘,似今夜这般如此亲密……委实是第一次!
却不料,他忍着羞意做完这些,两刻钟后,盛渺渺依旧身子冰凉,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
赵书源:???
别是凶多吉少吧?
一紧张,赵书源再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一把将盛渺渺给抱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抱紧她,抱紧她,再抱紧她。
不想,一刻钟后,盛渺渺身子依然没有怎么回暖!
赵书源急坏了,很怕县主就这样……因为失温而离开人世。
他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温暖的胸膛,再扯开县主的衣裳,两人直接紧紧相贴,试图让温暖传递得更快些。
好在,这样果然有效!
马车抵达驿站时,盛渺渺的体温已经逐渐恢复到了正常。
“赵大人,驿站到了。”马车夫见主子久久没有下车,疑惑地提醒道。
马车夫哪里知道,马车里的赵书源正在紧急穿衣裳呢,先给县主穿,再给自己穿。因为是闭着眼睛给县主穿的,所以耗时……特别长。
终于全部穿齐整时,马车夫已经在外头足足等了近两刻钟了!
马车夫:……
完全不知自家主子躲在马车里做什么?
耗时这么这么久?
终于,车门打开了,却见自家主子打横抱着县主钻出车厢,一张脸红成了猴子屁股。
再细细一看,县主居然穿着自家主子的衣裳。
哦,原来是这样啊!
马车夫成过亲、都有两个娃了,是个会脑补的!
直接想象成——自己赶车时,赵大人搂着县主在车里……那个啥啥啥亲热呢。
哎哟喂,这下不得了,换成马车夫……唰地一下脸红了。
亏得赵书源不知马车夫心里所想,否则,今夜他非要臊死在原地不可。
~
进入驿站,连忙请来了大夫。
大夫翻看了两下眼睑,又把了把脉,问了几个问题后,捋着长长的白胡须道:
“这位姑娘是典型的失温,幸亏赵大人处理得及时,否则肯定小命不保。”
听了这话,赵书源松了口气。
总算,他的各种努力……没有白费。
这夜,他的清白和县主的清白,都没了啊!